女孩间的悄悄话

两个女孩肩并肩地走在我前面。我一注意到她们时就知道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偶然地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我好害怕”
“嘘，走。那是正常的”
“我还没有顾上问我妈呢。她整天都在忙”。
一直走到拐弯处，高个子的女孩才注意到身后的我。她用胳膊碰了一下同伴，示意她别说了。她们有些紧张地快步走开了。我在后面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假装没有听到她们。
女孩永远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的秘密。有时她们把秘密深藏在心里。有时她们与密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伴随着秘密的悄悄话，她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了。
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我不禁想起了我自己的少女时代。我14岁时，有幸独自住进一间宿舍。我的隔壁是两个从外地来此学习的阿姨。事实上，她们还没有到我叫阿姨那么大的年龄。后来我才认识到我叫她们姐姐才更合适。这两个姐姐，其中一个19岁，叫何静。她长的太漂亮了，以至于每次见到她时我都希望我长大了能像她一样漂亮。另一个叫白云，她总是把头发精致地盘在头上。她的名字使我想起了这样的诗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地上洒满了金黄的落叶。
我们住的宿舍很老旧。我的和她们的宿舍之间就隔着层薄木板，木板上糊着墙纸。我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谈话。最初，由于学习忙，我整天被各种练习和生词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我并没有听她们的谈话。但是在一个星期天，我躺在床上，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我听到白云给何静讲她的初恋和初吻。尽管懵懵懂懂，我也稍微懂点事了，也有时幻想着男孩和女孩的事。我想听，可同时感到很害羞。矛盾之中，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专注地听了。

当我上初二时，有一天课间，我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顾上去厕所，直到快打上课铃时我才急匆匆地往厕所跑。由于跑得太快我在楼梯拐弯处和一个人撞上了。他是个男孩。我们彼此用眼睛盯着目瞪口呆了几秒，他羞涩地跑开了。这一下撞的太狠了，我的嘴都失去了知觉。下课以后我的同桌告诉我，我的下嘴唇出血了。你看，这里现在还有道小痕迹，也许这会是我一生中的一个记忆了。我甚至不知道是我自己的牙还是他的牙把我的下嘴唇撞出血的。我们是嘴对嘴碰的，因为我们俩一样高。何静忍不住笑起来。这次小事故之后我开始注意他了。以后他一遇到我就害羞地走开了。他羞怯地躲避我。但无论如何，他在各方面都很出色。
“所以你就开始喜欢上他了，不是吗？”何静笑着问道。两年以后，我初中毕业，进入了高中。我和他竟然成了同班同学。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开始认识、交谈。晚上经常相约在操场边散步。那时，我傻傻地认为这就是所谓的“缘分”。进入高三时，我们都忙于自己的学习。一天晚上，他告诉我，我们再不能这样无所事事闲逛了。我们得集中精力学习。将来再在一起相处吧。听了这话，我难过地哭了。一时，他也很茫然，他艰难地安慰我，保证他会永远对我好。犹犹豫豫地，他说在分开之前他想吻我。我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轻轻地、认真地，他靠近了我，碰到我的嘴唇……后来我知道这应该是我的初吻。
“继续”何静似乎是一个很理解的听众，她急切地催促着。后面就很简单了。他去外地上了一所名牌大学，我给他写信但是渺无音讯。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我？白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忧伤。

第二天我去上学。我把听到的白云的故事讲给了我的同桌小琪。小琪被感动了，一直为白云感到惋惜。她请求我有空就注意我的这两个邻居姐姐的所有活动，并每天都“汇报”给她。
在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里，我经常听到两个姐姐说的悄悄话。当然，我都告诉了小琪。在告诉她时，我还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除了日常的闲谈，她们更多地谈论的是女人的私事。初次来月经时的惊慌、兴奋和技巧；初次去女性商店买内衣时的羞涩与尴尬；对婚姻的向往、茫然和焦虑；痛苦地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胖，不再苗条。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搬到了一幢新的宿舍楼里。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两个姐姐的悄悄话了。就是在这短短的半年的时间里，我获得了更多关于成长、爱、生活甚至是整个社会知识。似乎我在心里和生理上都成熟了许多。我感到我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有能力的大姑娘了。
　快到15岁时，我的肚子痛预示着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借着我从两个姐姐的悄悄话中得到的知识，我顺利地度过了这件事。当粗心的妈妈问我是否来过月经时，我自豪地告诉她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傻傻的小姑娘了。妈妈瞪大了眼睛，兴奋地亲吻了我灼热的脸颊。而我更感谢那两个姐姐。她们并不知道她们曾经帮助过一个小女孩步入到人生的新的阶段。
在我16岁时，我的同桌小琪收到一个男孩的“情书”。课后，小琪问我该怎么办。我问她你还记得白云的故事吗？浪费如今宝贵的时间去追求虚无缥缈、浪漫的爱情是徒劳无益的，你将会后悔的。“别像小孩那么傻了”。小琪同意了，她激动地跳起来，大声喊道“喔，我将为我梦中的爱再等上五年”路上的人都转过身来看她。我们两个哈哈大笑，然后羞怯地跑开了。
五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幸福和花季的青春也不再属于小琪和我。但是我们仍然有时在一起说些悄悄话，就像当年那两个姐姐一样。噢，也许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会偷听到我们说的悄悄话，谁知道呢。无论如何女人需要说些悄悄话，尤其对于静静成长中的女孩。
2010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