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呼唤

一个暧阳的冬日，一位86岁的老母亲坐在阳光里，朝着北面方向久久眺望。她沧桑的的目光饱含着满是期盼。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群燕子，正叽叽喳喳、欢呼雀跃朝南方飞来。冬天来了，远飞的小燕子要飞回南方过冬了。老母亲感叹地抬起手昂起头，她微张着嘴，紧张看着这些欢快的燕儿，唯恐其中一只飞丢了。她嘴里不断地喃喃细语：“俺的“四妹的”就是我弄丢的一只燕子。”她爬满沟壑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无比柔美母性的光辉。沧桑纵横的岁月，使她一度无暇顾及她的女儿。现在日子好了，她也老了。越是老了越是思念她被堂姐抱走的女儿。她的母爱也越来越深重。
好些日子，她就是这样坐在那里，看天空的燕儿，想她的四女儿，想女儿一岁时的乖巧、一岁时的可爱、一岁时的笑脸、女儿被堂姐抱走的情景，想着，想着，就扯起嗓门对她小儿子喊：“庚儿，你去把你四姐找回来，让俺看看。俺80多岁了，俺临见阎王前一定要看看俺“四妹的”。
思潮起伏的她不断用手帕拂去眼角涌出来的几滴干涸的泪，边拂拭边反复唠叨：“俺的“四妹的”，你在哪里？”母亲沧老的呼唤，在庚儿听来，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一种声音，他不能辜负母亲的期许。
能干听话的庚儿迅速行动，经在九江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了老母亲日夜想念的四姐。
2011年春节，在瑞昌庚儿家里，这对母女终于相见了。
久别重逢的一刻。没有激动的拥抱，没有激动的泪水。唯有的是笑声。
满头乌发的老母亲，哪里象86岁，身体硬朗的她，听说她的“四妹的”正月初五这天要来看她。高兴的她亲自下到厨房做菜做饭，并时不时焦急地朝窗口张望。
当女儿的车到后，这位老母亲赶紧揩干手，高兴的站在房门口迎接。
老母亲的眼睛很小，她眯起眼睛时就成了一条缝。她透缝隙仔细端详着女儿。嘴里一个劲儿说：“妹的，好瘦，好瘦。”弟弟庚儿说对老母亲说：“姐姐不是瘦，现在作兴姐姐这个身段。”老母亲好象没听见似的，嘴里反复唠叨着，“俺妹的好瘦，好瘦。”好一个“瘦”字，其实弟弟很懂，这是母亲对姐姐迟到了几十年的母爱最深情的牵挂。
然后老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反复说，“妹的，你不要恨俺，不是俺要把你抱走，是你母亲强行把你抱走的。俺说了，要等你爹爹黄席磊回家商量，你爹那时在新塘教书，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你母亲说，‘我是他姐，我能说了算。’妹的，你不知道，你母亲黄席玉在黄家威望高的很。她的话没有不敢听的。唉，你母亲也是可怜人，一生没有生育，抱你的前一个月，她的母亲去世了。她想图个亲热，就想抱娘家的一个妹的。她选来选去选中了你。那时正是1959年大跃进后，很多人家都想你母亲抱他们的妹的到九江去。你母亲说‘俺弟黄席磊和弟媳徐小桂生的女儿聪明漂亮，俺要抱就抱席磊和小桂的女儿。’
妹的，你不知道啊，你抱走后你爹回家和我大吵一架，一个多月不和俺讲话。俺也跟你爹吵，不是俺要抱走的，是你玉姐要抱走的，你要妹的，你就到九江找你姐姐去。你爹爹果真赶到九江你家里，看到你母亲和谭代松爹爹对你是喜欢的不得了，你爹才放心回来。只可怜你能干的爹爹没活到，文革中被人害死了……”说着，说着老母亲老泪纵横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女儿全神贯注地听老母亲的诉说，情感波涛在心中逐浪翻腾。52年来，她是第一次这样零距离的接近她的生母。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往事。原先她是对生母有怨气的，因为在她10岁时养母病逝、18岁时养父病逝，作为生母从来都不来过问一下只有十几岁就成了孤儿的她。但现在她已从生母口中得知，任教导主任的生父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致死。母亲带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把弟妹拉扯成人，并供他们读书，让弟弟庚儿成为一个大学生，母亲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如今，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她抱出去的女儿，她的心中该是有多高兴。一个下午她就是这样反复诉说着女儿小时的事。诉说着女儿被抱走后的天天想女儿，那年的国庆节她特意上姐姐家看女儿，女儿竟还认识她要她抱。她在诉说中很尊敬称女儿的养母为“你母亲”这足以使女儿对她的不满化为敬畏。她其实也是女儿的母亲，但她没有以此来自诩，表现出了老母亲高尚的风格。她以感恩的心来表达对养母和养父的敬重。“妹的，你今天过的这样好，要感谢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他们让你读了许多书，是他们把你培养成人。俺今年86岁了，俺只想在有生之年能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老母亲唠唠叨叨着感谢养父养母。其实养父养母似高山般的爱女儿早已铭刻在心，虽然他们已离开人世多年，但她对他们的怀念丝毫没有减退。2009年，她率领侄儿们把养父养母的坟墓修葺一新，以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更好的安息而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2010年，她出文集《爱的幽香》，文集里就收录了她在各个时期缅怀父母亲的文章。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女儿，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用心、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的恩情。
“姐姐，你现在还是好幸福。又找回到了母爱。”弟弟庚儿冷不丁的冒出的一句话，正又说到姐姐的心坎上。
是啊，姐姐又有母亲爱了。
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幸福的把女儿燃烧。女儿从小就失去母爱，如今又被找回来了了。她真的感到好幸福，虽然是迟到的母爱，她也足以珍贵。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亲爱的读者：你也许能猜出，被但丁名言所陶醉的那个幸福的“四妹的”其实就是我。那个庚儿吗？哦，就是值得我骄傲和自豪的瑞昌市第五中学副校长、全国滚动快速作文发明人黄上庚弟弟。

2011年2月17日正月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