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果园

盼望果实成熟的日子实在太长了，而我的脖子就在这盼望中被大叔叔戏称为“长颈鹿”了。
李子比其他果实要更早些时间成熟，所以，每每无事儿可做的时候，我就搬个小凳坐那李树下，一是替爷爷守着村里那帮馋嘴小屁孩，二是望梅止渴，解解自己的馋。这样的日子总是很无聊的，于是，围着李树数李子就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头晕了，脖子也酸了，李子还是没数清。
夏天总算到了，青皮的李子被我望得有点不好意思，泛黄了，我那根敏感的神经也越来越脆弱……
架不住李子的诱惑，便费尽力气扛了根晒衣服的竹竿，满心欢喜就要敲李子，爷爷来了：“还没长熟，酸着呢，摘了可惜，再过几天吧。”竹竿被拿走了，李树下只剩下一个噘着嘴生闷气的我。不能打，那我就爬！于是，常趁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爬上那大李子树，骑在很低的树杈上（高处是不敢去的），用手指轻轻捏那黄澄澄的李子，不停地吞咽着不知不觉就溢满嘴角的口水，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舌头舔舔那透着无穷魅力的水灵灵的果皮，或用牙齿轻轻在李子上咬一个浅浅的印，等那汁酸得让我双眼紧闭浑身打着颤时，才咂着嘴作罢。那时的馋样儿，现在想来，依然让人忍俊不禁。
脖子望长了，李子总算被我的眼神烤熟了，一个个红里透着黄，缀在树枝上，水灵灵的，还往外喷着香呢。树枝沉甸甸的，风来的时候，笨重的晃动着……这时，我的眼睛、我的小鼻子、我的小嘴也随着那李子在风里荡着秋千……这次我数李子时，变聪明了，光数那红的，昨天红了几个，今天红了几个，到后来，红李子越来越多了，我还是没数清。郁闷！
终于，爷爷率领全家摘李子的战斗打响了。小叔叔骑在树杈上摘李子，边吃边摘。我兴奋地仰着我的长脖子指挥：“叔叔，这边儿有一个最大的，你摘下来，扔给我吧。叔叔……”啪，叔叔扔下来的李子打在了我头上，我用手摸摸被砸的头，刚想哭又忍住了，屁颠屁颠地赶紧跑去捡，用嘴吹吹，就放嘴巴里了……叔叔骑在树上不停地笑，逗我：“头砸痛了吗？还要不要？”我用手摸着刚才被砸痛的头说：“叔叔，那边有几个又红又大的，你摘了扔下来，我用草帽接。”还没说完，又有几个李子像下雨似的砸在了我身上，我赶紧抱着头缩着脖子逃到了枇杷树下。
有几个不怕痛的小屁孩，勇敢在树下迎接李子的狂轰乱炸。我不敢再呆在那树下了，无奈，只好提着篮子捡那滚到边沿草丛里的李子。真郁闷！不过，那份激情没有消退，好几次趁着大人不注意，抱着树干想爬上去，最后都被爷爷叫下来了，只好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看小叔叔那快乐的样子……
李子一篮一篮被倒进了爷爷的箩筐，不允许上树的我被爷爷安排了守箩筐的工作。不过，那感觉也不错，我不停挑出那些又大又好看的，用手捏着对着阳光照射，通明通明的让人口水直流，有的李皮上还有一层白色的薄粉，粉嘟嘟好可爱！真不忍一口咬下去。看着不过瘾，干脆把头埋进李子里，啊，真香啊……
半天工夫，几箩筐李子被爷爷叔叔挑回家了。孩子们兴奋地跟在后面，吵闹着，嬉笑着……李树下一片狼藉，绿叶铺了一层，掉落的青果被散乱地丢弃一旁，有的被脚踩进了泥土，草丛里也印着乱七八糟的脚印。
呆立树下，抬头看看没有李子的李树，往日那份沉甸甸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树枝轻飘飘的，只有那剩下的小青果在树枝上孤独地躲躲闪闪。心头，一丝失落飘然升起：搬个小凳坐在树下数李子的日子已经远去了……
2009-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