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市的一个冬天
作者:太霞新奏时间:2025-04-09 09:45:36热度:0
导读:我有一段呆在北方城市的日子。关于这段冬天的时光,它显得坚硬而遥远,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人的记忆中。我从温暖的南方来到这里时刚刚临近冬天。一出车站,就感受到干冷的空气;人们裹着厚重的灰灰的衣服,那像是一个阴
我有一段呆在北方城市的日子。关于这段冬天的时光,它显得坚硬而遥远,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人的记忆中。
我从温暖的南方来到这里时刚刚临近冬天。一出车站,就感受到干冷的空气;人们裹着厚重的灰灰的衣服,那像是一个阴天。
我来这儿求学,租住在学生公寓里,那是一排简陋老旧的平房,我惊讶在这个大都市里还有这样的房屋存在。起初的几天非常闲散,几乎无事可做。我靠在椅子上,随意翻着书。房间阴冷,暖气似有若无,我几乎无法看进去一行字。窗外是一个破烂的小院子,有几辆旧单车歪歪斜斜停在那儿,像南方河道里常见的被人遗弃的破船。这个时候通常是上午,黯淡的光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的阴影像一张沮丧的脸。我的北方城市的生活便是从这间阴冷的小屋子里开始的。
我步行穿过三条马路才能到达教室——这些天坐在狭小房子的阴影中,感觉自己像一只昆虫——路边高大的树木伸向灰蒙蒙的天空,透过枝杈隐约可见栖息的鸟类。这儿的空气不算洁净,建筑物仿佛总是披着一层灰尘。我在路上见到许多遛狗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闲散的人。之前我从未在哪个城市见到过这么多遛狗的人,他们没有什么目的、方向,仿佛只是平静地把一条街走完。这样的神态在街边小贩的脸上也能找到。卖烤肉串、卖煎饼果子的摊子在南方是不多的。那些小贩有时会哼着小调,并不叫卖。有一次我靠在街边的栏杆上,一抬头看见一群排成一字的大雁。
除了老师讲课,通常我们需要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看碟片,试着从中能研究出些门道来。有些片子是许多年前的老电影,我们会带些零食,在黑暗中回到那些我们陌生的年代中去。有时有些同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夜晚。
我们便重新穿过三条马路,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放慢了脚步,试探到底能把影子拉出多长。灯光下看得见呼出的白气。一直到步入公园,灯光消失了,树影错综复杂;冷风在后面追着,像谁挥起了鞭子,我们才加紧了步子。路的一侧是一条小河,夜晚多半没有星群或月光,幽黑的河水好似女人散开的长发,女同学们便更加快了步伐。
我更喜欢夜晚的这个城市。零星的灯光像穿好的一串串玻璃珠子,街道空旷,看不见遛狗的人。此时一个人又回到阴冷的房间里,裹上被子什么也不做,我需要这种孤独的感觉,尽管这总是让我想打喷嚏。四周是从未有过的安静,我甚至能感觉到时间的慢慢流逝,仿佛沉落在时间的底部。有时我会打开一盒牛奶,跑到走廊上,那儿堆砌着许多报废的电视机,机身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有一个男孩令我印象深刻。他是在洗衣服路过我的房间时进来的。我请他喝牛奶,漫无目的说着一些琐碎的话题。他喜欢问一些让我卡住喉咙的问题——每次都是人生,理想、意义什么的。我倒是希望我们能交换一些彼此珍藏的黄段子,但他总是一本正经,严肃地拷问我生存的意义,对当今世界的评判以及让我思考时间是怎么穿过我们的身体。我就依然大口喝着牛奶。
当更多的男孩和我熟络之后,我便搬去了他们的房间。人的气味一下子变得浓郁。我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一直静坐在椅子上,看天花板上掉白灰屑下来。我们时常熬夜,大部分时间是为了完成作业。有时什么也不为,只是不想躺着。
有一天早晨下雪了。一场小雪也足以让我这个南方来的人心情激动。我跑到桥上将桥栏上的积雪收集起来,它要把我的手指冻掉了。我们专门挑有雪的路走,也不怕弄湿了鞋子。途径公园,看见树木和草地上已披了一层微薄的白。一个老人老远就冲我们喊:“前面的路通了吗?”我们身上已落满了小冰碴,并不想说话。
雪后功课明显紧张起来,我们进入了一段热情洋溢的时光。我们总会大声讨论,根本不顾及形象。有时一直呆在黑屋子里看电影,连饭也不想吃。那些天的夜晚我的胃口出奇的好,时常跑到外面买麻辣串。小贩将肉丸、蔬菜串好,扔进冒着热气的滚汤里煮。在夜里,我总是会在睡到一半时醒来,有时去上厕所,有时只是坐起来,看向窗子外面。远处霓虹灯还亮着,屋子里还蔓延着麻辣串的味道,我并不知道那时是几点。
在夜里我时常听见风刮过窗子的声音。开始,我总以为有人在晃动窗框。同时我还听到了猫的叫声,只是起风的时候叫得不如往常凄厉。如果同宿舍的人睡着了,或者出去了,我便打开门,探出头去。我看见黑暗中的两只眼睛。因为是一只黑猫,所以黑暗中只有眼睛清晰可见。有时我会和它对视很久,仿佛两个相遇在外乡的故人。
寒冷的北方还是让我不能适应,我开始一天到晚地咳嗽。我时常幻想夏天时城市的样貌。在我将手伸出窗外,试探十二月初冬的空气时,那种冰冷而又坚硬的感觉又袭了上来。我便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坐上一会儿。
那段寒冷的日子在我一杯一杯熬夜的热咖啡中渐渐流走了。在我想法子对付咳嗽时,和我住在一起的男孩们陆续都回家了。我又一个人呆在破旧阴冷的房间里,看着晌午投下的阳光,一块一块非常生硬。可以清晰见到在空中打转的灰尘,我知道这房子很久没人打扫了。我又经过长廊,看着那一堆废弃的电视机,上面的灰尘积得更厚,而屏幕还隐约能照出我的脸。我掏出一张纸,将每个屏幕擦拭了一遍。
我开始和女孩子们更多的交往起来。有一个长得稍胖戴眼镜的女孩,时常带着厚重的帽子,帽檐遮住了眼睛,而下巴又缩进围巾里,像是一只过冬的田鼠。我们见面时都会吆喝一声:“找个时间一起去买漫画吧。”然而我们哪也没去,因为我们都在不停歇地咳嗽着。直到课业结束,我们依然坐在凳子上仰望天花板,像生病一般。
需要考虑的是,这个冬天不能仅仅如此生硬,它必须有一点什么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中,而且我也应该为自己的咳嗽考虑考虑了。我不再去看那堆电视机,不再和黑猫对视,不再在半夜时醒来呆坐着而是按时起床。当见到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时就吆喝一声:“不如找个时间一起去买漫画吧。”这种良好的习惯一直到结课时。那天,我最后一个锁上了空荡荡的屋子。在我走上马路的时候猛一吸气,鼻子就疼起来。这强烈的冬天的味道提醒了我,仿佛回忆起以前的梦境。有一些东西印象是如此深刻。那个蜷缩得像田鼠一样的女孩,那天我们一起去买桔子。水果摊在小区的门口,金黄的桔子十分耀眼。我们买了一袋,我满身找零钱,她随手剥开了一个,桔子光亮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