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的司令员

2012年10月15日下午3点钟，我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个多小时的文电，感到眼睛有些疲倦，便站起身凝视一会窗外。看到天上有一团团的云由西向东飘动，其中有一团浓厚的云，朝着白炙的太阳飘游，不一会，它就令人讨厌的把阳光给遮了去，虽说它很快飘了过去，但紧随其后的团团薄云却再也没给给人送暖的太阳留下空间。无奈，太阳只好失去辉煌，收起暖融，缓缓的向西滑落下去……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遐想。电话是我的老首长温州军分区原司令员李前锋的二儿子李江涛打来的，他急促的说：“李大哥，你赶紧到医院来送我爸一下吧，他怕是马上不行了。”放下电话，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赶紧给办公室要了车，匆匆赶到了医院，不顾保安的阻拦，疾步跨进重症监护室矗立在老首长的床前，医务人员忙乱的实施着抢救。老首长脸色蜡黄，嘴巴微张，眼睛紧闭，在呼吸机的作用下，急促的呼吸着，看样子，老首长是要走了，已用不着我再呼唤他鼓励他了。我强含着眼泪不让它滚出来去安慰了瘫坐在床边的老首长夫人宋阿姨几句。为了给接踵而至来最后告别老首长的战友、领导、亲朋好友让出探视空间，我不得不离开了医院。四点钟光景，我得到消息，老首长走了。
回到办公室，我再也无心做事，默默的陷入了沉思——
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一个月之前，我还在中山公园每天早晨陪老首长晨练散步呢。那时，他虽然已经患病，但看上去，仍不失身板硬朗精神硕硕，甚至能绕公园疾步三圈，足有三公里路程，而后再炼一会气功。后来几天我没能在公园看到他，我打电话问江涛才知道他去上海作定期化疗了。由于病危，儿女们今天中午将他匆忙的转回到了温州。才一个月时间，就匆匆的走了。
我在部队27年，长期在干部部门工作，历经了七任司令员，同他们接触颇多，他们大都值得尊敬，但让我特别可亲可敬的却是他了。他那种刚毅、爽直、宽容、大度、果决、智慧等领导人所具有的修养，令我叹服，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遇事的那种“淡定”。
人们大都知道，淡定是指一个人在矛盾或危机面前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泰然处置的态度，它反映了个人品质。1988年的秋季的一天，我跟随他去泰顺县人武部检查工作，在返程途中，由于山道多弯视线不良，加之石子路面，我们的车子在行驶中被一块山上滚落的石头顶滑到山沟边沿一颗大树上，如不是大树挡了，我们的车子将滚落到近二十米的山沟，造成车毁人亡。我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驾驶员更是吓得脸色发白。那次，我们总以为他会像其他首长遇到此类情况会训斥驾驶员一样的训斥一顿，但令我们想不到的是，他下车后并没有训斥，而是让驾驶员打开车后备箱抱出一个人武部送我们的西瓜，切了让大家吃。一边吃还还一边开玩笑说：“这个石头多通人性啊，知道我们四个‘梨’（车上还有一位战友和驾驶员四个人都姓李）热了，刻意给我们找了这棵大树乘凉，让我们停下来赶紧尝尝这山里的西瓜。”其实，他当时既后怕又窝火，因为一个老练的驾驶员是可以躲过石头的。后来他告诉我们，那时如果训斥驾驶员，他会害怕或紧张，再开车可能还会出祸。这次，是我对首长的淡定的初步印象。
使我产生深刻印象的是他在处理部队重大问题上的作为。有一段时间，我所在的部队党委每当研究一些诸如干部调整、后勤保障等问题时，司、政、后部门之间，为本部门利益总会出现一些争议，使时任党委书记的政委难以决断拍板。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但在认真聆听班子其他成员意见的他，总是那么淡定自若，在书记拍板之前客观公正的有理有据的发表自己的意见，班子成员们听了他的意见只得折服，书记听了他的意见拍板也就有了底气。政委经常跟他调侃：“有老李您在，我就踏实。是不是您人高马大威力大的缘故啊？”他经常给我们说，部队是党委领导下的军政首长分工负责制，军事主管和政工主管一定要相互尊重、相互支持、相互配合，不能有裂痕，一有裂痕，就会导致班子不团结。
有人说，他那种淡定，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那里有波涛暗流，那里有漩涡，只要他一出现，那里就会风平浪静。1986年，根据中央决策部署，全国绝大部分县（市、区）人武部归建地方。温州11个人武部也不例外，干部思想出现了紊乱，不少干部不愿脱去军装随人武部归建转业地方。于是，他带领工作组，跑遍了11个人武部，通过动员教育，重点思想工作，稳定了局面，保证了人武部顺利归建地方。
他的这种淡定，不仅仅是在遇到重大事项时展现出来，就是在平时的为人处事中也能看得出。它曾对我说，人在社会中与人打交道，总会被人议论，有好的也有差的，部队也是一样，有的人听了好的议论总是兴奋的偷着乐，而听到不好的议论总是义愤填膺增加烦恼，所以，对别人的议论干脆不要去听，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而他作为部队首长，人们的议论笃定不少，而他总是充耳不闻，不管是好坏都一概不去计较，始终保持淡定。他的这种心态，让部下可亲可敬，让同龄战友敬佩。对部属，除了在执行训练、战备任务之外，从不摆首长架子，总是像兄长一样和蔼可亲。对同龄战友，非常宽宏大度，特别豪爽。有一次，我跟他到杭州开会，在杭州、湖州、嘉兴部队几个首长和他，相邀在杭州一位首长家喝酒，晚上很迟才被送回宾馆，看他走路不稳的样子，大概是酒兴大发喝多了。进了房间，一个趔斜向窗台那儿仰倒过去，我当时反应还算快，一个闪身在后边抱住了他，由于他高大体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幸亏我这一抱，不然，如倒下去，他的头部将不偏不倚的磕到窗台的石岩上，十有八九就出大危险了。第二天，我把昨晚的情形给他描述时，他哈哈一笑说：“有你小李在，我就不会摔倒。即使摔倒了，那也是给老战友们高兴喝酒摔的，也算值。”他一点都不惊愕，还是那么淡定。
老首长的这种淡定，源自于他年轻时捕鱼做艄公的经历。他1933年出生在山东长岛一个渔民的家庭，他十几岁就跟父辈们上船做了一个小艄公。他曾跟我讲过，在海上捕鱼经常遇到大风大浪，有时一个大浪打来，将船几乎要打翻，父辈们教他遇到大浪不能慌张，要定住神，站稳脚跟，保持船头顶风破浪，不然就会被大海吞没。1949年解放初，他参加了支前队，为解放军运送弹药和粮食。1950年2月他应征到了陆军部队，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