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记忆：想起孙家大院

忍不住又想起孙家大院来。当我在古城的大街小巷里行走的时候，这座院落总是毫无声息地撞进我的思绪里，刹那间在眼前浮现出它陌生而苍凉的剪影。
在很多介绍阆中古城概况的文字里，都会提到古城院落有种类繁多的布局，其中一种就是“多字形”，一种非常独特的院落布局，也就是几重天井不在一条中轴线上，寓意“多子多福”。不过，让所有阆中人尴尬的是，如今就算走遍整个古城，也找不到这种“多字形”布局的院落了。
“多字形”大院在阆中只有一座，那就是孙家大院，一座只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院落。公元一九九九年，它在“旧城改造”的大旗面前轰然倒下，与之一同倒下的还有几乎整条寿山寺街以及大半条三陈街。
孙家大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余生也晚，无从得见！以前，从来没注意到三陈街上的这座“政协大院”，等到日后留意到它的价值时它却早已经消失在几栋砖混楼房的地基之下了，连个凭吊的地方都没有——在一幢商品房面前怀念一座已经消失的古院落，总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我只能从文字记载中了解到：孙家大院是阆中唯一一座“多”字形的大院，它院子串院子，天井连天井，内有房数十间，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是古城老宅中的经典。
居住在三陈街附近某个院子里的一位居民曾向我们谈起过那次大拆迁，提到孙家大院时，他说：那院子真是可惜呀，光是拆它就拆了十几天呢，拆下来的柱子，一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唉……
言语之间，透着无尽的遗憾，我相信，他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浑身弥漫着一种彻骨的无力感：是啊，就算你再怎么义愤填膺，再怎么痛心疾首，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把孙家大院找回来吗？你能把那座独一无二的宅院找回来吗？谁都不能，哪怕你按原样复建一个孙家大院，那也不是以前那座院子了，我们丢失了的那些东西，无可挽回。
在某些时候，中国的行政力量似乎是所向无敌的，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宅院，几天工夫就可以让它倒下，不需要什么论证，也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平庸丑陋的现代建筑。
在这种让人无话可说的暴力面前，唯有绵长的叹惜和恒久的疼痛。退而求其次，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整个古城总算没有像某些城市那样被连根拔起，湮灭在一片片崭新的水泥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