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与爱无关的寂寞

零
看了一天的书，头晕晕乎乎。北方浓冬的室内很热，总是氤氲各种气味混合之后的暧昧，不伦不类，仿佛现在我看看到的自己。
时间不断行进。但是我想不起来，我究竟是因为何种因由在此停留。
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脸不能够回答我。她看着我，我于是听见她低声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生命里也许始终存在这样的疑问，有时候会不明显，但它始终都在。
一
百无聊赖的时候，会迷恋睡眠。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寂寞深处的某个时候，会手足无措。我亦开始明了，一个不曾爱着的人，并非能够一直坚强。只是我从不肯承认。
我知道即便有那样的时刻，连睡眠都无法进入。光景靡丽的梦境已不能够沉醉的时刻。月光会在墙上寂静游移，连接着时光的步履。眼睛酸涩以至疼痛。不知不觉的时候，泪水就会掉落。
但我知道即便有那样的时刻，第二天日光照耀的时候，我只会淡淡地笑一笑。人比想像中要贪婪。但能够得到的东西，一直的都只能是有限。我怎么承认，我不够坚强。除了坚强，我并无选择。因为对自由的迷恋而摔碎幻觉的人，大概是不能够得到眷顾的。
我一直都这样清醒，并且因为这清醒而残忍并且不能够坦率。
人只能按自己选择的路继续行走。并且独自一人。
二
我有很久没有写字。身体里仿佛分裂出了两个灵魂。而文字，必须把她们合二为一。大多数的时候，我不够完整。
大概是去年的秋天，我曾经想要作文。想要记述一些事。人的记忆，会比想像中脆弱。爱过恨过的种种，所有的缘起和因由都会渐渐变得不能够记得。残留下温柔和残酷的片断。并且终于沉没在自己的深渊之中。所以我想要记述。
我记得，有一个寂寞的时候，并肩而行的人说说笑笑。我有片刻的沉默，然而身边的人，居然敏锐觉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是我清楚记得，他微微侧身，问，你怎么了。
我的寂寞，一直都是寂静无声。即使向周围的人寻求安慰，但是我自己也清楚会是没有结果。但是有人这样问过我。所以我记的很深。
如果换个时地，我也许会因为这个理由爱得义无返顾。但是我只会记得他问过，是有意是无意都不重要。
也正是那样的我，这样的我，不能够完成记述的工作。
于是我想，终究我会忘记。就算我一直记得，这记忆也终究会走向终结。
我将忘记，曾经我在你们身边。曾经我笑过并且哭过。
三
去年他跟我说，他很想念她，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去年他想堆一个像她的雪人，但是手工拙劣。今年，不知道要如何做。
今年他说，寂寞？应该算一群人吧。不，还是一个，具体就是一个永远无法预测的女孩，恩，寂寞得久了，忽然发现她长的就是清的样子。
清是他爱着的女子。抑或是他的幻影。
我只是笑了笑。
他因为爱而感觉寂寞。我的寂寞，却早已与爱无关。但这样真的又有多少不同吗。身边的人离离散散。偏偏又有人说，这一生，已经不能够爱别人。
更年少的时候，我问过一个朋友。我问他，你是否相信爱情。是否相信誓言。他坚定不移地说，我信。他又问我。我说，我不信。他于是失望地叹气。他也曾经指责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
是否悲观的，从一开始就只有我。我知道的是，我从不曾说过，这一生我将只爱你。我也不曾说过，在爱的时候，我会有让自己惊异的认真，认真地想要和身边的人携手一生。说与不说又怎么样。这红尘俗世，承诺比青春来得更加轻贱。
因为爱得认真，所以会有残损。这残损也许真的一生都无法修补。但是请不要说，我不会再爱别人。
我知道，我对自己也不能够信任。不信任爱着的自己，不信任这爱的长久，所以要说的话不会说。不信任寂寞着的自己，不信任自己能足够坚强，但是会说，我将一个人，独自行走。即使，我是这样期许恒久的爱和足够的坚强，并且轻易地在幻觉中沉溺。
因为一个人，所以不会有离散。并且至少自由。这被我看做珍宝的自由。
四
买了一个mp３，一首歌都没有存。只有外文的朗诵和广播种种。
可是那天意外地下了一首老却没有听过的歌《从开始到现在》。
听了一夜，彻夜难眠。依然是忧伤缠绕的情歌。歌手的声音千回百转，让人心里发疼。
我知道自己无法回避另一个我。
即使我每天风尘仆仆。睡去的时候精疲力竭。不与人交谈，有空隙的时候会是埋首书堆或者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去。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被一首情歌打动，并且在深夜里辗转难眠。也会被小说里虚妄的故事打动，并且掉落泪水。
但这不足以改变我的生活，即使我不能回避另一个我。我已经比以前镇定。
所以，结束这段文字后，我将删掉mp３里的那首歌。深冬，此刻的我的心，不知道有几分能够在此坦诚与自己相对。
或许也无关紧要。且让我在这纸上放肆。
这个冬天，我承认我有些寂寞。但是这寂寞并不值得安慰。它只是在那里，并被我记述。早已与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