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里的歌声

相片。我怀揣这最接近记忆本源的东西。东躲西藏。只因为，想不到下一刻，究竟我的表情会和那曾经定格的一瞬有多大的差距……
彼时笑容刻在脸上，连自己都感觉那时的我们都好纯，好真。一杯清水，无色无臭干净而透明。而此时，对镜自酌，除了酒杯的反射，我看不到任何脸上该有的辉光。彼时我还朝气澎湃，此时竟感觉未老先衰。一股茫茫然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愚昧显现的淋漓尽致，一下子便出卖了我涉世未深的那一条条生硬的短板。笔挺洁白的校服或许是我们那时最好的标符。而我们却想尽办法逃避把它穿在身上。想来可笑又有些可悲。现在多想翻出那好久没见的校服披在身上再重温一下我那些稚嫩而清澈的时光。却又怕只是物是人非，为自己本不高涨的心情徒添悲伤。
毕业照片里那些葱郁的杨槐想必还会周而复始地繁华似锦，而前面包括我在内的那些人或许已被岁月这条洪流冲刷出了千姿百态不足以形容的各种模样。我们分明的棱角和锋芒是否还在？恐怕早已不在。毕竟，我们从未停止前行。不知不觉间就变了。变得越来越接近最真实的自己。曾经的我们像是一首简单的诗歌，而此时更像一本纷繁的小说。在一直改变。在一直蜕变。如果说原地踏步也是一种幸福，那我们都无福消受那存在过去里的片片刻刻，小时候画在手上表的指针没有动，却带走了我们最好的时光。不是么？
阳光釉然，照在暖色调的床上，静谧而舒适，给人一种还原记忆再适合不过的场景……青青的草地，在夜色下散发着你哝我哝的淡香，灯火通明的教室里满是书籍翻动的声响，和窗外昆虫的叫声像是和弦般相得益彰。不安份的我却背着老师在纸上偷偷地画下一整张隔壁心仪女生的画像。那时候，妳好看，我喜欢看，仅此而已。其他的，我们都没有考虑，是他们多虑。
我从不忘记也从不知道，只是听说，再好时光都逃不过远去的这个结局。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你的双肩你的脸上你的眼前慢慢跑掉，抓不住挽不回，祭奠着我的贪婪我的愕然……
以前也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必须离开了，我需要一个牵强的理由！牵强的或许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却又容不得我不信。这么一个年纪，有哪些是自己想做而真正完成了的，背着行囊，怀揣着希望，走了。从此家乡只有雨雪再无春风与秋霜…可行囊里的份量还是昨天那个模样…看着天空，推演过去，空空如野，我的心底比天空的蓝还要干净。一半赧颜另一半是汗颜。我听到只是，一个不满这种没心没肺的声音在某个角落不停地谴责。这种感觉和对以后不知所措的恐惧真的会很累，多希望自己也能够托管，把那些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抉择交给命运，让一切都被它安排的顺理成章！可是又偏偏不可以，稍有懈怠，都可能被它作弄的万劫不负，心烦意乱……走到现在我突然发现，我演的一直是独角戏，自顾自，没有人可以共进退。但紧接着熟悉了也就习惯了也就喜欢了。没有牵挂没有拖累……罢了，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好比打个酱油，你打了一斤，我却打了二两，你说我打得太少，我说你口味比我重了八两。如此而已。无需为此变本加厉的声讨。想要的多，能得到的少之又少，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感情一次又一次地将我坚信的那些东西彻底颠覆，我笑了，怎样的自我安慰，此时此刻仿佛都变成了自嘲。
时光倏乎，夕阳洒下的光线，镀金了整个此时此刻容易悲伤的秋天。未来的及隐去的炊烟参杂在空气里，模糊的让人窒息。片片高低参差的楸椿，竟也偷学枫树，画起了红装，却弄巧成拙，将道路两旁点缀的愈加悲壮。如果能给我一支笔，来点秋风，我也可以悲戚地将此画到整个扇面上。人生若只如初见。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在合适的地点出现又在合适的时间消失，无论怎么情真意切，都抵挡不住岁月这个巨轮不停向前翻滚。巨轮过处横尸遍野，我躺在那里做着再也醒不过来的梦。梦里的那个世界也如此，一场空。天气凉了，温度低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感触此时此刻却越捂越热。
也许是我想的太多。到头来还是觉得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一个人坐在阳台，点燃一颗烟的感觉最好……
相片上镌刻的表情就像上面打印的日期一样，越来越遥远，漫长的可望而不可及，嘲讽地定义着那就是过去。我挥洒着的这几个字却无法清晰和还原溜走的那个叫作年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