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暗中偷换

车内，有人对着一个陌生的幼儿道：“付的孩子这么大了。”
也望过去。虎头虎脑，有几分付的影子。村里这些后来出生的孩子，我基本不认得。
付家小说最多。小时，对我来说，是良莠不齐的启蒙。四五年级时，在本子里记下的，是李煜那首：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张开双臂，可以飞翔。
书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夜来读《聊斋》，付家借来的精美画册。不知不觉就走入了奇幻和灵异里。夜宿荒庙，或是误入墓地的书生，环佩叮当的神秘女子……一直难忘那画里的故事，后来重读原著，都找不回那种妙处。
也许成年人更需要童话，一段幽秘奇异的经历。可以常常回想，到老来，觉得这一生有一次不凡。
1998年夏，毕业。近两年的时间，与世隔绝。读了大部分古龙小说。
并非我对其格外有兴趣，而是小小村中，可供阅读的资源实在不多。付全家是武侠迷，有古龙的全部著作。
也许是生性孤僻，我有许多孤单的时光。“别人不容易走近你，你也不去接近他人。”
有一段时间，付去了外地。回来时，带给我一本狄更斯的小说。
没有其他的言语交流，每次偶尔遇见，会打一个招呼。
L有一次提到：你像冉冰玉。
《紫电青霜》里，关于她的描述少到几乎没有。只写到，冉冰玉来自封闭的塞外雪山。
L：她是隐士。
隐逸于世时，极度精神匮乏。
所以点滴暖意，都还记得。
回头去做什么时，发现同车的一个女人在观察我。
有时一个人会去想象和猜测另一个人的生活。有的日子，不能够一览无遗，无从了解。
冉冰玉很天真。
L：你有时候也很单纯。
流光容易把人抛。
只是，还是会有一天，突然会老。
车窗外，田野里已有绿意。无论我是否留心，四季都会按它的节奏走过。
苏轼的词真好。好到你想到一句，都会无语：却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尽管遗忘，有时仍会被记忆召回已经逝去的某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