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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夜深了,窗花挡住了风,挡不住夜的冷。我病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夜深了,窗花挡住了风,挡不住夜的冷。
我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首为他和的词,留恋而又伤感。记不清已是第几次从梦里惊醒,只是这一次分外沉重,我仿佛听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梦令人悲伤,梦中有我,有他,还有一双大手拉扯着我们,越来越远。醒来我就会哭,我找不到更好的宣泄渠道。我恨啊,我恨老天不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恨老天让我和表哥分开,我恨好些人,好些事,只是我这样一个姑娘,只会把恨装在心里;我还有好多的爱,我爱青梅竹马的耳鬓厮磨,我爱花前月下的唱诗作答,我爱郊外踏青的丽影成双,我爱他把凤钗嵌入我的发髻,我爱新婚燕尔时的恩爱甜蜜。这一切都源于:我好爱好爱他。
可是婆婆打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因为我和表哥先有的两情相悦,然后才有的父母命,媒妁言。因为我老是和表哥在一块吟诗作赋,而她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我是读过书的女人,我知道卓文君,我知道蔡文姬,我知道苏小妹;我不想做一个平庸的女人。可是国家科举终究不考这些诗词歌赋,而是一些延传了几千年老朽的东西,于是我便耽误了表哥的功名,这最终使我失去陆家儿媳的身份。表哥好辛苦的背负一个孝字,我也不敢追逐自由的爱情,于是,我默默的背起了行装。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而我们这一别就是十年。
春日的沈园,繁花争妍,那天,我真没想到会在沈园碰到他。漫步拂柳间,我一眼认出了他,那熟悉的面庞,那深邃的眼。我暗地里整了整衣角,一瞬间,我想扑进他宽阔的胸膛,把十年的相思尽数哭给他;下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他,已不在属于我。千般心事,万般情怀不知从何说起,我们只是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我在读,他的心有没有变。他的眼神已经不复当年的清澈,吹进了些尘世的沙子,沉淀了些岁月的印记。好一阵恍惚,我忽然觉得有些失态,都已经行同陌路,还要如此想他做甚?我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拦我,就像当初婆婆赶我走的时候一样。我暗自叹了口气:他顾忌的太多太多,而我又怎样呢?
我上了小榭,赵士程,我的丈夫,正在船上等我吃饭。他是个体贴而又通情达礼的好人,这使我觉得亏欠他良多。低首蹙眉间,他发现了我的反常。我便告诉他陆游来了,他稍稍一愣神,随即微笑着示意我去了却这段姻缘。
于是我便又回到了岸上,手里提着一壶酒。他还站在那里发呆,我终于幽幽地问他:“你,还好吗?”他的眼睛有些潮湿,努力挤出一个“嗯”字。然后,他问我:“你呢?”我有些哽咽:“我也好。”本以为会说很多,四目相顾,却再也无言。人总是这样,没见到他之前有千言万语,待到相见,却是万语千言哽在喉。终于,我沉重地斟了一杯酒,敬于他。他默默接过,凝视着酒不动。我俩都明白,这杯酒以后,彼此今生缘分已尽,再无复合的机会了。
我常在想,对于相忘于江湖的两个人,十年后能再见面就已经很不容易,一年是不是有点奢侈。然而一年后的那天,带着某种憧憬,我还是忍不住又来到了沈园。这无数个日日夜夜来,我对他的思念像一种病,一天天加重,我是一个太重情谊的女子。上天果然不希望人太奢侈,因为我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粉壁上却留下一首墨迹早干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回到住所,反复吟诵,我感到厚重的窒息感,想到和他往日诗词唱和的情景,不由得泪流满面。那些字,那些词,那些情感,曾经是多么的熟悉。而那个人呢?今生还有没有见他的机会?“表哥。”我在心里默念,“就让我再与你和最后一首词吧。”那一晚,我病了。
我会经常地做恶梦并在深夜里醒来,梦令人悲伤,梦中有我,有他,还有一双大手……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思念使我变的发疯。丈夫的好又使我时刻的自责。我每天掉大量的头发,青丝开始泛起白光,焦虑不安笼罩了我的脸,我的手上划了一道道又一道伤痕。现如今老是出现幻觉,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我梦到了一个新世界:那里我可以和男子一样学习,那里国家不再科举纳士,那里我和他可以自由的恋爱……
死亡在向我逼近,我对着它笑,我想:待到我笑到末一声,就让这世界换个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