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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周六,掀开窗帘。邕江江畔,那少有的几只乌篷船飘起了袅袅的炊烟,船头那几张滴着水珠的渔网把晨风过滤。起床后,小孩提出早餐要上街吃,我笑笑,其实不用费劲,小区的小商业区就有各类的早点,像那粉类的柳城柳螺香
周六,掀开窗帘。邕江江畔,那少有的几只乌篷船飘起了袅袅的炊烟,船头那几张滴着水珠的渔网把晨风过滤。
起床后,小孩提出早餐要上街吃,我笑笑,其实不用费劲,小区的小商业区就有各类的早点,像那粉类的柳城柳螺香粉、桂林的桂林米粉,南宁的老友粉、猪杂粉、鲜肉粉、卷筒粉等也是应有尽有。我想,周末难得,心情也舒畅,那就奢华一下吧。
我问儿子想吃什么?儿子知道我是出名的“粉仔”就逗乐地说:“生榨米粉,回乡下那楼老家吃奶奶做的土榨粉。”我心底一阵暖流,毕竟已经多少次在梦里牵绕着母亲的土榨粉了。其实,在城市多年,各种风味佳粉也慕名品味颇多,然而,唯独母亲做的家乡土榨粉让我如此的牵肠挂肚,回味无穷……
而此刻,我倒回忆起母亲做的榨粉了。小时候,逢年过节,做榨粉已成村里习俗。节前,母亲总是挑出上等的大米,量好斤数,把米倒在瓦缸里浸泡。然后母亲拿着竹竿、带上镰刀、提着大竹娄向着池塘边的芭蕉丛去了。我跟在母亲的背后,蹦跳不停,毕竟那年头,过节是件梦寐以求的事儿。
到了塘边,母亲把镰刀绑在竹竿上,然后高高地举起竹竿,娴熟地采割宽大碧绿的蕉叶,接着从塘边的稻草堆里,抽出几把金澄净黄的干稻草,母亲说,芭蕉叶、干稻草是包闷泡米用的,这样闷出的米易熟烂、更香。我心底暗自佩服母亲的聪慧,也难怪村人把她称为“榨粉高手”。
母亲的手脚是麻利的,回到家,她用芭蕉叶铺垫竹篓的底部和内壁,把泡透得鼓胀鼓胀的大米倒了进去,又在上面再铺上芭蕉叶,再用稻草铺上一层,最后用薄膜封住竹篓口。这样封闷一两天,揭开后,把闷得散发着热气的泡米倒进大瓦盆,以双掌把鼓囔囔的泡米搓烂,最后用石磨磨成稀米浆,当然,这一切是辛苦的,但每当醇香浓郁的发酵味冲鼻而来时,你心里有的只是那一大盘洁白、细嫩、软滑、爽口的榨粉了……
米浆磨好后,在大竹扁上盛满草木灰,铺上白布,再把稀米浆倒进去,这个程序目的是让草木灰吸干水份,等米浆变稠后搓碎,再揉弄成粉球团,埋进大箩筐里的草木灰,让它在草木灰里微微地发酵。会客当天,鸡啼五更,母亲起身烧开一锅水,然后从草灰堆里扒开粉球团清洗、晾干,下锅煮熟,最后以石碓把粉团舂成粉浆。到了这个时候,粉独特的香味已经轻悠悠的沁入心脾了,你定然咽着口水,啧啧称赞。
天放亮了,母亲忙开了,她一会在锅口的水面上压晃着榨具,一会用粉兜打捞着粉条。此时,父亲也忙着在一旁做配料。榨粉的配料以半肥瘦的猪肉剁碎,加上切剁成末的头菜,一起炒香,榨好米粉,装上大盘,撒上一大勺头菜肉末,撒上葱花、香菜、胡椒粉、五香粉,再浇几勺上乘的土花生油,一勺大锅里的粉水,这样一碗碗香醇独特的榨粉便热气腾腾地弥漫开来。
儿时,家境贫寒,逢年过节,记得会客桌上就是那几道冬瓜海带炖四方肉、大白菜炒粉丝、豌豆炒鱼丸、猪头肉炒蒜段,也许还多上一碟自家饲养的土鸡肉。但每到节日,虽然菜谱简简单单,可客人总是挤满了整个厅堂,这时母亲总不停地说:“来来来,再装一碗,别客气。”客人也不客气,一边满装一边伸出大拇指夸个不停。母亲就是这样用她慈善热情和榨粉味儿,闷制着一段段农家人最古朴最简约的人生哲理。
岁月流淌,儿时的木陀螺、大铁环已经被时代的长河所淹没,而制作榨粉的工具、工序也现代化了,经常在街上吃上三两时,心里翻滚的是失落和酸楚。如今母亲也八十多岁了,可墙头依然挂着那把古老的榨具和一把粉兜。母亲深知我的榨粉情结,每当懂我要回去时,她总是依旧用古老原始的手工榨出一大盆粉,然后,坐在门口,靠着墙壁,久久地眺望着路的那头。回到家,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说,少了石磨、石碓,但还是闷出来的。要返城了,每一次母亲踉踉跄跄地送我到村口时总是说:“在外面不容易,想吃榨粉时就回家……”。我回望母亲,会意地点点头,可是泪水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爸爸,上街啦,”久等的儿子急急地打断了我思绪。这时,一股母亲亲手泡做的土榨米粉味慢慢地在我的心间飘散、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