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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是一个近乎冻结了的漫长的冬季。在即将步入世界终结的光速火车里,孩子和少女相互倚靠着斜坐在冰冷的座位上。少女紧闭着眼睛,睫毛下的暗影随着柔和灯光的散射轻轻摇曳,微颔的下巴弧度很优美,却略微显得有些僵硬
这是一个近乎冻结了的漫长的冬季。
在即将步入世界终结的光速火车里,孩子和少女相互倚靠着斜坐在冰冷的座位上。少女紧闭着眼睛,睫毛下的暗影随着柔和灯光的散射轻轻摇曳,微颔的下巴弧度很优美,却略微显得有些僵硬,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孩子仍旧醒着,纯净明澈的水眸却夹杂了一丝惘然,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面前不断经过的来来往往的人们。
大概过去了许久,甚至连无法驱赶的寂寞也感受不到了。没有人在意怀表上的时针究竟旋转了多少次,直到那嘀嗒声去而不返,灰尘早已落满了表盘。
“小银美,告诉我!小银美,不明白!大人总是爱带白色的面具……”孩子稍稍歪了歪头,有些无聊地轻声唱着自己随口编的歌谣,唱了几句之后便有些接不下去了。孩子圆润白嫩的手指头在冰冷光滑的桌面上来回滑动着,像是被窗外不断流逝的重叠光影催眠了似的,瞳色渐渐空洞无神。少女没有醒来,仍旧陷入在沉沉的昏睡中。于是孩子摇晃着脑袋又唱了一遍,然后缓缓侧过身子,用温热柔软的小手偷偷扯了扯少女微卷的长发,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大概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孩子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正如那歌中所唱到的样子,整列火车上的乘客,无论是衣着光鲜亮丽的先生和小姐们,还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抑或是来回奔跑跳跃的孩子们,面上无不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白色面具。然而每个人的表情却是千差万别:狂喜、悲戚、痛苦、愤怒、不屑、嘲弄……忽而勾勒线条的墨迹晕开,相互交融为一体,又重新幻化出新的模样,每一张脸看起来都似笑非笑,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孩子觉得这景象实在很滑稽,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如同水晶破裂般清脆的笑声惊醒了少女。她略显疲惫地抬眼望向孩子,没有言语,随即将目光向窗外投去。
“呐,小银美,为什么大家都带着面具?”孩子始终执着于这个问题,想要向少女问个明白。
少女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因太久未活动而有些僵硬的躯体,然后面无表情地反问道:“大家?”
孩子愣了一下,又慢吞吞地纠正道:“也不对……小银美就没有,我也没有。但是车里的人,还有原来的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大家都有呢……”
少女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怎么兴趣,仍旧是一句淡淡的回应:“因为人会欺骗啊。戴上了面具的人,也就成为了谎言的杜撰者,隔着模糊不清的光层观察这个世界,自诩以审视者的角度存活于世,在无尽的忖度中度过漫长的时光,究竟谁设了棋局,谁又是谁的棋子……”
孩子努力想要明白她的意思,但仍旧似懂非懂:“那戴上了面具,就不会被欺骗了吗?”
“当然不会。那些带上了面具的人,是要终生都生活在欺骗与被欺骗之中的。”少女了然微微地笑着,眉眼间似乎有几分快意,接着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谎言并非令人痛苦的源头,真相才是。然而谎言未被拆穿之前,其本身亦是真相……”也许在此之前的某段遥远时空里,人类社会本不至于如此吧。那么,是何时开始,竟到了如此地步的呢?
孩子“哦”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即垂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又抬起头来追问道:“那爸爸和妈妈,究竟是谁欺骗了谁呢?”
少女从早已泛黄的记忆碎片中流连了片刻,放轻了声音说道:“也许是别人欺骗了爸爸。”
“那爸爸不是很可怜?”孩子明净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他并不值得同情。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总是要将自身受到的痛苦施加给另一方,所以爸爸也欺骗了妈妈。”少女又说道。
孩子似是有些懂了,语气急切地问道:“那妈妈呢?妈妈有没有欺骗别人?”
少女揉了揉他散乱的乌黑短发,忧愁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在眼底氤氲,呢喃道:“当然有啊。对于他们来说,谎言是等价的,妈妈也欺骗了许多人,欺骗了爸爸,也欺骗了我们。”
“那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离开了呢?不再欺骗了吗?”孩子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在他看来,似乎欺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于是孩子不明了他们仍要彼此分开的原因了。
少女的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星河似乎在缓缓流动,不断闪现的光影映照在水润的瞳中,出乎意料的落寞又悲伤。
“不断重复的伤害,一道比一道更为深刻的血痕,最终双方都是伤痕累累的话……这样的话,欺骗就无法进行了。”
话音落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车厢内的光晕一圈圈散开,喧嚣声丝毫不减,列车仍在极速前进。孩子忽然有点想哭。
红红的眼眶还没有完全消尽,孩子再次提起勇气问道:“可是,小银美,隔壁的阿城没有了手,也没有带面具,为什么大家都要骗他?”
少女有些倦了,微微地叹了口气:“没有戴面具的人,并不会比别人少受伤害。阿城不过是个残缺了的神灵。但是以一颗无瑕透明且毫无保留的心示人,哪怕只一瞬便是粉身碎骨,连影子也再无踪迹可循。即便如此,也不会放弃。仅是如此明灭不定的微弱光芒,也能够照亮脚下的路。那是我所信奉的真正的神灵。”而阿城,早不再是那个拥有如此巨大力量的,没有面具的少年了。
孩子睁大了眼睛,为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好奇:“神灵?”
少女难得又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啊,神灵。没有戴面具的人,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灵。独一无二的,最后的神灵。”
孩子不由得“哇”了一声,兴奋地站起身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惊奇,甚至还有几分自豪。然后孩子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拍着手,唱起了自己新编的歌谣:“小银美,不知道!小银美,猜不到!最后的神灵在哪里啊在哪里?”
又是一片静默,车里的温度骤然冷得骇人。
“火车什么时候才会到站呢?”孩子问少女。
可惜少女已经再次睡着了,并没有回答。甜美的梦境渐渐扼住她的喉咙,沉睡中的容颜美好却又幻灭,清浅的呼吸还在,但她看上去似乎再也不会醒来。
梦里,她听到很多人不停地编织着各式各样的谎言。
“肖蓝,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那钱绝对不是我拿的,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
“我们公司并没有这种规章制度……什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