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这里

1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陈霁升入了初一。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公布了课代表的名单，他与卓然共同担任语文课代表。下课后他走到第二排中间的位子，看着那个低头整理文具的女生说：“你就是卓然啊？”卓然抬起头，一秒钟后反应过来笑着说：“是啊，你叫什么名字？”陈霁看着那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和那灿烂无邪的笑容，一瞬间受到了莫名的震动，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自然地笑笑后夺路而逃。回到课桌前坐下，他定定地望着桌上的书，兀自默默地微笑着，心里一直念着那个名字——卓然，卓然……
第二天，把作业本收齐后，卓然站起身，在教室里寻找着陈霁的影子。陈霁赶紧别过头装作在和同桌说话，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卓然叫自己，回头一看卓然早已不在教室，他连忙追了出去。看到她一个人勉强抱着大摞的本子，他一把抱过来绝大部分，埋怨她说：“你怎么不叫我呢。”卓然笑笑说：“我看到你在忙啊。”她耳畔有一缕鬓发垂了下来，陈霁忍了很久，才抑制住自己没有帮她抚上去。
晚自习时陈霁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课本坐到卓然身边说：“卓然，我数学太烂了你帮我补一下吧。”教室后面立刻响起他那帮哥们的唏嘘声，他回过头去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勾起的嘴角隐藏不住得意的笑。卓然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耐心地讲了起来。
从那以后陈霁总感觉卓然在躲着自己，他下课后走过卓然桌边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拍拍她的头，开始时卓然报之一笑，但现在她会很不高兴地避开他的手。本来几个人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但只要陈霁一加入，卓然就会默默地退出去。就连交作业本这种属于他们两个人特有的共同任务，卓然也都尽量一个人去做。看着卓然对其他人展现的他所迷恋的笑颜，陈霁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痛苦。
班级联谊时陈霁结识了一个比他大一届的女生靳宁，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陈霁不断地用手掐着自己的额头说：“你说，她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冷。”靳宁沉吟了半晌，轻轻地说：“有两个可能，一是作为一个优等生，她不允许自己早恋；二是，她根本不喜欢你。”

2
那个时候学生之间流行一种用掌纹测缘分的游戏，两个人的手相对着合拢，打开后生命线能恰好连在一起的，就是有缘之人。放学后陈霁大着胆子走到卓然面前，晃晃手掌说：“我们来测一下，怎么样？”本以为她会拒绝，但卓然歪着头想了一下，居然同意了。陈霁欣喜若狂，看着卓然白皙的手指，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接触到陈霁手指的那一刹那，卓然忽然像被电了一下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看着他打开手掌，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在做何事。直到看到那两条错开的生命线，她才仿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你看，我就说我们没缘分吧。”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卓然故作轻松地说。陈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卓然已经抓起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他顿了一下，轻轻握起那只还残留着她温度的右手，慢慢走到窗前，久久地注视着楼下来往的不多的学生。
卓然快步走着，在一棵金黄的银杏树下，她突然停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在校庆晚会上，她身着盛装与所谓的“校草”合唱一曲时也牵过手啊，但怎么没有今天这种让她惊骇的感觉？见鬼！卓然跺了下脚，低着头慢慢地向校门口走去。
时间从来都飞逝，中考很快结束了。卓然不负众望考取了当地的重点高中，陈霁的分数却只能上一个二流中学。本来以为还在一个城市就好，说不定还能遇见。但陈霁没想到，卓然听从老师和家长的意见，去省会上了最好的H高。
毕业典礼上陈霁没有看到卓然，他灌下一整瓶啤酒后跑到几条街外的女子高中，坐在门口等靳宁。靳宁出来后他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喃喃地说：“为什么连个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我，她就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么……”靳宁看着这个男孩子的眼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安慰自己说，他有这样的年少痴狂是正常的，他有这样的年少经历是幸运的。
毕竟，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事，即使开的凄美，也是一种美。

3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陈霁像个受伤的小兽，把关于卓然的一切都埋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但那些让他又爱又恨的日子早已深深植根于他的心里，一阵微风便能吹起千层涟漪。哥们儿们也都知道这小子的心结，谁也不敢提及。他用去三年时间，身高从一米六二蹿到一米八一，眉宇间也注入了一股英气。上大学之后，他的身边不乏红袖，但面对感情，他始终不敢再轻易碰触。
“其实，你始终忘不了卓然。”唯一敢这么一针见血地下定论的，只有靳宁。
卓然在那个高手如云的高中里丝毫不敢懈怠，她发现自己在出门在外的日子里想念的不只是家人，还有那个默默关注着自己的男生。她记得那次在银杏树下不经意回头看到的伫立在窗边的身影，记得自己中暑晕倒的瞬间那个飞奔过来的身影，记得自己生日许愿时在暗处含笑注视着自己的身影，还有很多很多，细小的细节。
她在上大学之前，对于感情从不敢轻易碰触，作为家长和老师的骄傲，她深知考取名牌大学并不只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但回过头来，她发现自己的青葱时代只与书本结了缘，是这个男生，填补了她不多的有关少女的粉红的回忆。
大二那年，她应好友霍迪邀请同游西湖。九月的杭州，天气依然炎热，霍迪细心地为她撑着遮阳伞。登上一艘古典的游船，卓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棒球帽，遮挡着一小部分脸，但直觉告诉她，那是陈霁。她不顾船的摇晃，不顾坐在一旁的霍迪，一步一步来到那个人的身边。可真正面对他时她还是怯懦了，小声地问道：“你、你是陈霁吗？”陈霁听到这个缠绕在他心头七年的声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卓然”，从座位上猛然抬起头来，面前这个长发垂肩、羞涩的笑着的姑娘不是卓然还是谁？
他曾经想过，只要他再看见卓然，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拥入怀里。但此刻他同样看到了走到卓然身边的那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一时无措。
她曾经想过，只要她再看见陈霁，她就会告诉他很多很多话。但此刻她同样看见了站在陈霁身边的那个温文尔婉的女生，她一时语塞。
霍迪向陈霁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霍迪。”陈霁机械地握了握那只手：“我叫陈霁。”看着卓然用探询的眼光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