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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雨后初秋,暮色渐阖,我趴在柜台上看街景。空气中氲着水汽,这条全市最新商务区的街道难得静下来。人形道上行人不多,偶尔路过几个,拉高衣领,低着头,行色匆匆。柏油车道上,车辆间或疾驰掠过,激起水星点点。
1.
雨后初秋,暮色渐阖,我趴在柜台上看街景。
空气中氲着水汽,这条全市最新商务区的街道难得静下来。人形道上行人不多,偶尔路过几个,拉高衣领,低着头,行色匆匆。柏油车道上,车辆间或疾驰掠过,激起水星点点。
我像一只老猫,和我的老屋一起,窝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里,求一处安生。
下过大雨,街面上还凝着积水,王阿婆今天怕是不会来了。雨后气温骤降,看完这几页书,也关了店门,早些上楼歇了吧。这样想着,我坐直了身,又翻开书页。
不知看了多久,街边写字楼的上班族们下班归家,耳边人声车声渐渐聚在一起,成了模糊的背景声。突然,一个柔和的声音穿过嘈杂,从我头顶上传来:“你好。请问可以寄信吗?”
我抬起头,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西装笔挺,身材瘦高,气质儒雅的男人,安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询问。
“是的。请留下您的信,以及收信人的联系电话。我会尽快通知收信人过来取信。”
“哦。原来是真的,我原来还不信。”他垂下眼帘,呐呐自语。
我站起,微笑着看着他。
他并未把信递给我,只是盯着柜台边不起眼的标牌“信自远方”,扫了一眼我身后储物架上一格一格的信架。
他并不是第一个有疑虑的顾客了,我好脾气地解释:“本店专门经营送信服务。您留下信,我负责通知收信人过来取信。只分别从您与收信人收取少许服务费。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怎么会有种想法呢?我是说……为什么会想起经营驿站似的邮递服务呢?”
“准确地说,并不是邮递服务。因为我只负责联系收信人罢了。”
“会有人来吗?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一封电子邮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会有人千里迢迢来寄信、取信吗?”
“那么您呢?为什么会来呢?”我笑着反问。
他抿了抿嘴角,咧开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递给我一封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页纸,写上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池宛如”,我拿起纸,“放心,我马上帮您联系她。”
“不,不”,他急忙摆摆手,有点心虚又急促地说:“还是等我走了以后再联系吧。”说完,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
我把信与联系方式装入档案袋,写上标号,放入信格。
“好的。联系人若来取信,我会通知您的。请留下您的姓名与联系方式。”我递给他一张联系表。
他接过表格,低下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神情专注。他留着最普通的短发,发质柔软,但笔锋却有力:林岛风。
“林先生,我会及时与您联系。”
“但愿吧。”他合上公文包,落寞一笑,朝街前的公交站走去。

2.
入秋了,下过一场雨后,空气立刻跳了几度,冷却下来。一场秋雨扫除连日阴霾,换来明媚柔和的日光,却也是值得。
日光,在高耸林立的写字楼的夹缝里,对我的老屋而言,是绝对的奢侈。当初新城改造之际,父母突遭变故,双双离世,这栋与父母有着共同回忆的两层楼旧砖房成了我所有情感的寄托。于是当了一回钉子户,夹在了现代化的街区间。后来把老屋的外墙翻新,尽可能不拖新城市容的后腿,没想到,在这千篇一律的落地玻璃、钢筋水泥中,半旧半新的老屋,竟也别有一番情趣。
上午九点多,日光柔和。我站在二楼向阳的阳台上,懒洋洋地伸开手臂。初秋的阳光如同一件羽衣,轻柔地罩在身上,合着清风,有一点暖暖的,又有一丝凉凉的。
“晓岚姐,还不开店门,你真懒得让人羡慕死了。”
我低头,看楼下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个少年,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单肩挎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看得出书包里并没有几本书,扁扁的没有一丝重量。
少年抬起头,迎着阳光,是那种英俊到让我这种险些被他们列入阿姨级别的大姐姐都有些遐想的脸,也怪不得那些心怀旖旎的少女们抵挡不住诱惑,把他变成了我的常客。
“你小子,这个点有功夫来,逃课了?”低头冲楼下的他劈头盖了一句。也许听他喊“姐”喊久了,还真把他当弟弟了。
“今天考试啦。快把信给我,快迟到了。”他仰着脸,拧着眉的样子都能让人欣赏半天。
唉,我叹了口气,跑下楼。
“我说我怎么不早生几年,直接把你收编得了,省得你祸害这么多无知少女的心。”我一边开门,一边佯装痛心疾首。
他嘿嘿地笑着,有点小得意,又有得了夸奖后的不好意思:“你现在也可以啊。”
“得了吧”,我在他头上捶了一记暴栗,“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让我给你打点小折。你这三天两头往我这儿取信,零花钱够么?”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开着这么个不着调的店,也没个正经工作,能有几个钱。”他拿了信,不屑地往我手里塞了钱,迈开修长的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噎在哪儿,半天没回过神。这小P孩,居然敢教训我了,口气还和我那成天唠叨着让我找份正经工作的姑姑如出一辙。
我开这个店怎么就不着调了,怎么就不正经了?
“陆哲小朋友!小心我把你的挑花名单晒给你爸妈~~~”我回过神来,朝那个模特般的背影吼了过去。
“随便~~”他挥挥手中的信,悠悠然走远了。

3.
下午,日光渐暖,脱了外套有些凉,穿着外套又有些热。前一阵的感冒还没好,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穿着外衫,只挽起袖子偷点凉,脸却像熟透的桃子,白里透着红。
我最爱在下午三四点左右,趴在柜台上看书,看街景。我知道这是那些折着光的一扇扇玻璃窗后面正在忙碌的时候,而我,躲在光阴处,偷得一时悠闲。
姑姑总劝我走出爸妈离世的伤痛,要找份正经的工作,哪怕在公司里做个朝九晚五的普通职员,也比现在这样赋闲在家强得多。在她的眼里,我的“信自远方”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店,我现在也不过是个无业游民。只不过我这个“无业游民”好歹还能顾好自己的温饱,不至沦落到啃老的地步。
啃老,呵呵,我难道不是仗着爸妈留下的这二层楼的老屋,才能任性地不去找工作,每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趴在柜台上看街景吗?
可是,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我并没有要求上天带走我的父母,可是他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并没有要求他们给我留下点什么,可是他们在繁华的地段给我留下了老屋,让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