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逍遥未天涯

序
我总固执的站在人间的角落里，看着阴影随阳光的变化。
我总固执的他这别人的影子，尽管不喜欢。
因为我以为站在阳光下，变幻过于纷繁，会让我迷失了心。因为我以为，别人的影子都是一团漆黑，没有藏匿那么多的心思需要我猜。我把自己藏在茧里，学着掩耳盗铃，以为看不见即不存在。
我以为这样的乌龟会幸福一辈子。
却不知它伤人最深，伤己更深。
一、
那是冬日里一场繁盛的雪宴，饮者是一切有温度的物体，譬如大地，譬如树梢，譬如我。我想，当阳光出来，宴席便正式开始。从此，雪无踪影，其最后一滴泪亦无踪影。
我想，果然如阳光一般的圣者是最无情。
那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就最是无情。
雪，永远被伤的最深，无人知晓却愚蠢的甘之如饴，一如秋无意，那个无泪的痴情女子。
雪，蓬松，轻软，温柔清凉，随风浅舞。
漫天飞雪之中，温言一袭白锦衣袍，玉带束发，唇畔含了温润的笑意，暖意洋洋。一双墨玉似的眸珠晶亮。他道：“常秋，我回来了。”
我却依旧愣愣的赤脚站在雪里，看着雪花沾在他扬墨的眉上，既没有喜悦的冲上去，亦没有发脾气，闹别扭不理他。我只弯腰捡起几瓣掩落在雪中的梅瓣。用指腹微微摩抚着，“我知道了。”
多么轻巧的话，只是温言，你可知，它们从日日夜夜的乞盼变为日日夜夜的绝望，曾经压得我胸口多疼！
我的冷淡让他有些愣神，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望着我的赤足蹙眉道；“这样会着凉的。”
我缓缓抖落身上的雪，走到石阶旁蹬上靴子，冲他微微一笑，“娘打你出发就告诉我了，我可天天盼着呢！”
这话似让他松了一口气，竟显得几分欣喜，过来拉着我，说着他这几年的变故，我也没挣开，只轻轻松松的听，直到快到中厅了，才浅笑着问了一句：“表嫂可安好？”
他的笑骤然有些僵硬，我依旧天真烂漫的笑，“早听娘说表哥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不知是什么天仙似的样，表哥可带来了？好让常秋多亲近亲近。”
话刚说完，母亲已挑了帘子出来，不着声色地牵回我的手，笑着对我说：“可不带来了嘛，赶紧进去瞧瞧，人家可是静婉贤淑的佳女子，你这野丫头可要好好向人家学学，免得祁家公子不要你。”我咧了咧嘴，笑嘻嘻的向温言挤眼睛，“表哥艳福不浅哦！”
“可不是吗，来，进来见见你表嫂，”母亲的手温热，一直紧紧握着我的，驱了一冬的寒气。
我故作严肃的在厅中女子身旁转了几圈，只见其身着素淡袄装，鹅蛋脸面，眉弯如月，杏眸泛水，有几分局促，红唇紧抿着，却也含着礼貌的笑意看我，有一丝戒备。
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这不是真的吧？怎么那么像画中人呢？”
母亲一笑，见女子脸上飞起两朵娇羞的红云，佯怒的瞪我一眼，“野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不改恶习。”说着又对女子道：“这是你妹妹常秋，野惯了的性子，不必理她。”
我气呼呼地反驳：“还不是你野丫头、野丫头的叫，把我叫成这样了，这会儿子到来骂我，好嫂嫂，你可不能不理我。”
温家新妇轻轻一笑，酒窝隐现更显恬美，“妹妹好快活的性子，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温言，笑道：“表哥，这么好的嫂子，可不许你欺负了她去……”
他抬头，未答腔，未笑亦未僵硬，只是眸光深沉。
二、
母亲是使不惯丫鬟的性子，只留了几个老妈子，再就是那个人安排的护卫，余下的人都遣散了去。别看人少，个个都是能手，偏厅生了炉火，暖洋洋的，至夜将时分，众人围在桌旁，一桌盛宴也是早就备好的。
温家新妇与温言同坐一侧，两人少话，显得生分冷淡。我却看得出女子有些酸涩，便时不时唤几句温嫂，说些故事，母亲照例骂我，要我食不言，我却偏说，温家新妇会浅笑着说，不碍事，这样才热闹。母亲又瞪我一眼，才夹了菜送至女子的碗中，多方关切。
我与母亲坐在另一侧，主位照旧空着，看出了新妇的疑惑，我们也是避而不谈的。
沉默了很久的温言终于说话，“不知午时秋姨所说的祈家公子是指……”
母亲一愣，立即回过神来，“哦，是祈扬祈公子，你也知你妹妹已大了，前月祈府来人提亲，你妹妹也不反对，就应下了。”
我看着碗里的米粒，不知怎的有些模糊。
只听温言漫不经心道：“该是不错的人家吧！”
母亲笑，“是不错，殿试榜眼，人才风流。不说这个了，你娘近日如何？”温言正欲答话，却听一声漫笑，“吃饭呢？今儿个来的真是时候，小婿真是有口福，哈哈。”
抬头却见祈扬大步迈进屋了，松了外袍交给吴妈，便摇着水墨折扇晃了进来，见了我，只“啪”一声，用折扇一敲，笑道：“怎么见为夫来了高兴傻了。”
我愤愤瞪了他一眼，“大冬天扇扇子，也不怕扇出病来！”
他却高兴得用扇拍手道，“终于有进步了，知道关心为夫了。”
温言却一脸不高兴道：“这位兄台，秋儿尚未出嫁，你此番作为怕是不妥吧？”
我看到新妇猛然惊奇地望向温言。
祁扬却是不恼，反笑眯眯的坐下，“就是因为还没拜堂，此时才要培养感情嘛！”说罢，抄起筷子就要夹菜去，我愤愤阻止了他，“怎么文采风流的祈大公子也要落魄到蹭饭这地步了？”
祈扬却摇摇食指道：“食者，天性也，已饿了，又碰上一餐佳肴，哪有不吃的道理。”
虽说祈扬是榜眼，我们却也没那么多规矩，母亲却也没多话，倒是附在温言耳边悄悄来了句“小两口整日打情骂俏，感情好着呢！”
这话吹到我耳里，饶是我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红了脸。
祈扬更是收了扇子洋洋得意地吃开了，温家新妇也是笑，只是更放不开，拿了帕子掩了唇，只有温言沉默的令我心悸。
三、
祈扬吃饭后便回了，临走前还要我不要太想他，我想这天底下脸皮厚的状元确实该他拿，不过也算他有资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偏得又张扬不羁，我兀自想得出神，没察觉温言就在身旁，他目光晶莹得我不敢直视，他说，到亭院里去叙叙话吧，今儿一天还没怎么与你聊呢！”
我向母亲望一眼，母亲点点头，只让早些回来，我想想也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而新妇是早就回屋休息了的，舟车劳顿，来又忙了一整天，她该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