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长恨歌
作者:怀瑾时间:2025-04-16 00:46:46热度:0
导读:缀玉连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多年以后你是人人口中传诵的香山居士。他们说你忧国忧民,桀骜不羁。都说是悲天悯人的你用吃人的礼教将我推向了绝路,让一代名妓关盼盼自杀徇情,
缀玉连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多年以后你是人人口中传诵的香山居士。他们说你忧国忧民,桀骜不羁。都说是悲天悯人的你用吃人的礼教将我推向了绝路,让一代名妓关盼盼自杀徇情,香消玉殒。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我永远记得那年徐州的春天,一袭白衣的你,眉目清晰,意气风发。一曲《长恨歌》唱罢,你说,有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所有人都高声叫好,只有我心沦陷。身上的如花锦缎,头发珠钗均均比不过你那一刻展开的温柔笑颜。终于,我的名字可以永远和你连在一起,即使我只是你笔墨浓重传奇一生里的一抹阴影。
——题记
唐德宗贞元三年,我是处入人世的关家女儿。家道殷实,书香门第。
数年过去,二八好年华的我已经是众人奔走相告的关盼盼。人人皆传关家有女,体态婀娜,才华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惊为天人。一时间多少世家子弟垮破我家门槛,却都被我爹爹婉言相拒。
常常在暖暖的午后,我在院子为爹爹唱上一曲我最擅长的《长恨歌》。那是他最喜欢的词句,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字字与我分析,顺便提到的还有这首词的主人,他叫白居易。我在爹爹的描述中知道他的点点滴滴,包括他的经历,他的诗词,还有他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操。那时的日子多么好,天空总是蓝,风总是温柔,有成群的鸟扑扇着翅膀簌簌飞过。爹爹对我说,我的盼盼今后一定会嫁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温良如玉,却又正直坚毅。
只可惜好景不长,由于爹爹拒绝的那些世家子弟的存心报复,关家惨遭打击,家道中落,甚至不能果腹。我的爹爹再也无力为我撑起那一片无忧的高远天空,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身形佝偻,眼神悲怆。我的眼睛涌起泪水,为自己做了一个从不曾为之后悔过的决定。
那一年,我下嫁徐州守帅张愔,他用重金收我为妾。纵使他年岁已高,纵使他妻妾成群,纵使他只是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介武夫。可是我心知,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自古至今,红颜皆薄命,我终究也逃脱不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他妻妾成群,但是他对我情有独钟。虽然他年岁已高,但是他从未倚老卖老。虽然他只是一介武夫,但是他性喜儒雅,颇通文墨。我随手涂抹的诗词,他便拿去叫人装裱,然后细细分析给我听。恍惚间总是让我想起那无数个午后,家中的后院,种满牡丹花,朵朵娇艳欲滴。爹爹坐在凉亭里给我念那首《长恨歌》,抑扬顿挫,一字一句。我有时会想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春天特别地长,一直持续到那一天。我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抬起头来,那个白衣男子闯入我的视线。风温柔拂过我的脸,兜头掉下的花瓣,满头满脸。他走上前来,对我欠欠身子,说,我叫白居易。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祖籍太原,官居校书郎。他的履历早已在我心头背诵至烂熟,而这些耳熟能详的信息,终于在这一刹那与面前的那个男子得到重合。失神良久,才想起自己的失态,还没开口,他轻轻一笑说,听张兄念来以久,想来你就是那位德才兼备的关盼盼了。我低下头,脸上浮起潮红,我的眼睛晶莹璀璨,可是再次抬头,他已经不在。
晚上张愔设盛宴殷勤款待白居易,唤我唱一支小曲。又是那首《长恨歌》。我洒落一地笑。水袖漂浮,身行婀娜。唱完整阕词,起身向他敬一杯酒,他仰头喝下,大声说,笔墨伺候。周边的小厮不敢怠慢,忙忙拿来文房四宝。借着酒劲,大力挥毫,他说,有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一气呵成,赢得满堂喝彩。我眼前的这个男子,将我比做那娇艳似火的花王牡丹,在这个明媚的春夜,直直扎入我的心房,在那里有一颗种子正在发芽,滋长,开出大朵大朵的欲望之花,将我紧紧缠绕。他坐在众人之间向我微笑,可是我知道这是我注定不能说出口的爱恋。
转眼间两年过去,两年之后,张愔病逝徐州,葬于洛阳北邙山。他在临死之前紧紧握住我的手,凑近我的耳朵对我说,盼盼,感谢你这么久的陪伴,即使心不在人也在。委屈你了。刹那间,我的眼泪倾泻而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看得见我瘦弱身体下隐藏的隐忍血液,旷野奔放,灼热疼痛。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惟有能握在手的,才是安全而稳妥。他给了我财富和愿意照料我余生的男人。这一切皆不过是因为他爱我。这世间的爱总是这样阴差阳错,是我奋不顾身地一头扎入那一场飘无虚渺的幻象,即使我内心清醒,爱乃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劫难。
带了一名年迈的仆人去了燕子楼。云龙山是徐州最好的景色所在,峰峦起伏,连绵九节,状若游龙,云雾镣绕。而燕子楼就建见这山麓之上,是张愔送给我的一处住所。我不再歌舞,也不再打扮。在晴日的午后仰起一张素净的脸,心想就这样去一生,也没什么不好。曾经有人那样宠爱过我,心里又有一个支撑我活下去的影子,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最起码这岁月静好,并无烦恼。
没想到这样一去就是十度春秋。已经开始有流言传来。他们说我忠于旧情,守节不移,他们说这才是女子该所为,他们说我与已逝的夫君有多恩爱,至今难忘。于是我变成别人口中的传奇女子,为了亡君靠着沉醉在回忆中打发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晒笑,流言是世间最轻的尘埃,我终究连抬手拂去都懒得。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的与世隔绝,因为我的骄傲与执著。
有客来访。曾在张愔手下任职多年的张仲素,这些年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是恋旧情的人。他说,嫂嫂应该多出去走走,在这里的生活,可有什么娱乐。我笑,无非就是随便涂抹几句诗,以慰寂寥。他又说,过几天我要去拜访白居易,他是诗词的一代名家,嫂嫂可以找几篇佳作,我帮你带过去让他修整一下。我的心狂乱跳动,面孔烧灼,我没有想到,我和他的人生还会有交集,哪怕并不会发生什么故事。
深沉的夜,周围一片安静。我趴在书桌前修改我的《燕子楼新咏》,反反复复,字字斟酌。我的心是那样的忐忑,象是一只遭受惊慌的鸟,在不安地扑腾着它的翅膀。终于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混沌的梦,只记得在梦里他对我说,你果真是才情绝世的奇女子。
等待,除了等待,我无法再做任何的事情。我如同澄澈单纯的孩童一般,每天每夜地等待着张仲素为我带回的消息,我想看见他的评语,无论是好还是坏,只要有我就满足。那心境同年龄无关,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