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卿模样
作者:挞笞时间:2025-04-17 18:57:19热度:0
导读:心死,即是缘灭。她不爱簪金步摇,一头青丝以一根浅色的缎带随意束起,而后便再无甚装饰。她仍记得那时娘亲说过:“蓝儿,为娘甚是爱你如此清淡模样。东西多了,便会自觉沉重;心思沉了,便会觉得倦惫。如今的你,像
心死,即是缘灭。
她不爱簪金步摇,一头青丝以一根浅色的缎带随意束起,而后便再无甚装饰。她仍记得那时娘亲说过:“蓝儿,为娘甚是爱你如此清淡模样。东西多了,便会自觉沉重;心思沉了,便会觉得倦惫。如今的你,像极了当时的我,世上所有不过过眼浮烟,你只需知这一切种种尽是幻想罢了。”
她最爱的曲子是回风,自跟了师父门下,除精擅琴艺之外更是学了一手好医术与那易容之法。回风阁素来不养闲人,阁主更是非合己意者不用。本打算多留她些时日,但见她生性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便在说与她随时可回之后放她出了回风谷。那时的她,收敛,自持,深藏不露。她爱好燕乐,善抚琴、医术,易容术更是有了声名。然,真正见过她真面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灭门之时,师父救下的她,距后来也有三五个年头。那几年,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粉妆玉砌的孩童长成了隐忍淡泊的女子,万事随心,深得师父的喜爱。她早在那时变了。
铜镜里那个女子不算是沉鱼落雁之姿,却也算是清秀雅致,然也只是手一抚便换了个模样。修长略带着许薄茧的手在脸上缓缓抚过,唇角亦随之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俨然是一个只消望一眼便能被人从人海中抹去的普通面容,笑得如许深沉诡异。
玲珑绣阁,金丝红幔,碧帘朱练。她于内堂坐下,众绝色女子便于跟前嫣然一笑。这里的女子,不同于庸脂俗粉,只有一字可配得上,便为清。濯清涟而不妖,沾粉尘却不俗,正是这个形容。她抿着唇浅茗近来新进的贡茶,听她们唤她一声苏妈妈。微微颔首,而后便自笑开「都去做事去吧,无需拘谨,只当我不在便好。
这里无人敢闹事,只因虽她偶尔会来此处管管门面,此处背后的东家却是回风阁。回风阁行事风格以狠厉冷绝闻名天下,若是嫌命长,尽管将虎须掳好了,只一夜便可叫你全家死于非命,无一活口。
她同他于此处相逢。他相中她的瑶琴,以黄金千两相买之。琴是普通的琴,只是如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让她对他起了一丝兴趣。他想会会他,却终是因了此念中了自己避讳不及的情蛊。她抚了一夜的琴,他合了一夜的箫,美酒佳肴兼并着那美色当前,二人皆心如止水,无半分杂念。
自那日一别,她曾以为再不会见到他。回了趟回风谷,去了趟孤烟大漠,而后在一个浅眠的夜晚接到擦着脸颊疾飞而过的白纸。一支金钗就这么死死地穿过它插进了厚实的雪色墙内。看了内容,她沉静的面上终是变了色,由着怔然转化为了惑然,而后不顾自己只着中衣便飞身追了出去。
那张白纸从她手中滑落,在空中静静地打了几个旋儿,掉在冰冷的地面上。上面只有十一个字,“那日买你琴的公子,杀了他”。她的师父,即回风阁主,即便是那样不留情,字迹还是如其人一般飘逸。那样漂亮的字,还是出自他的手。
她唤他师父,嗓音还略显得嘶哑。他背着她负手而立,夜色如水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并未转身面对她带着疑惑的目光,只是淡淡应了声,枯索无味的单字音节便在晚风中很快吹散。「我想知道原因。」直入主题,向来是她一贯的作风。闻言他只是回过身,暧昧地轻笑,手下状似无意地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并未直接地回答,却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句「五年前灭你家门的幕后之人,你可还记得」。
指尖有些麻木,脸色亦很苍白。她亲手将一把金色匕首插进了他的左胸口,看着鲜血汩汩喷涌而出。然后,转身,凄然地笑着消失在夜幕中。算得上是精准的距离,那个同她只是一面之缘的男子,自己终究是因着一丝不忍的恻隐留了他性命。
她伴着青灯古佛,想起她听师父之言找到那男子,上演过一出苦情戏。她或许有心动,但最后终是下了手,人生中许是最美好的日子随着那把利刃穿过他左胸口插入心肺的时候便已结句落幕。
多年前一个男子以千两黄金买了她的瑶琴亦惑了她的心,如今韶华早逝,纵是她再转身,也已不记得卿那时模样。往事如烟,终是以离别黯然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