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震出局
作者:除患兴利时间:2025-03-31 11:28:28热度:0
导读:“三个姐,娘的肚子上已一横一竖一撇三道刀口,于是我被安排在最后一刀的位置。白衣主刀走近手术台,刀口锋利的切向肚皮,血液奔流着欲突破刀口。”“突然间手术室从腰肢处摇撼,上下左右,前后右左,灯灭了,地震了
“三个姐,娘的肚子上已一横一竖一撇三道刀口,于是我被安排在最后一刀的位置。白衣主刀走近手术台,刀口锋利的切向肚皮,血液奔流着欲突破刀口。”
“突然间手术室从腰肢处摇撼,上下左右,前后右左,灯灭了,地震了,一群白袍子白口罩跟着也开始蹦蹦跳跳,跳出门去,双手前伸企图抓住前人以求带路。”
“娘一阵痛一阵不痛的,我自己探头出来了,随着地面颤抖磕了好几个头,脖子太软头一偏磕在眉毛上,我哭了。月光一闪,眼睛睁开,历史与我同时看到那一刻,六六年三月八日,妇女节清晨,邢台。”
“取个歪名叫小捺,我是男的,与姐不同。”
“从小很聪明,眉眼很特色,有一条捺下去的左眉毛,远一看总疑似是思想者。学什么都快,祭扫烈士墓时能把老师只念一遍的祭文默背下来,能看一遍就记住π的三十六位,那是一位数学家一生所能求得的极限,刻做墓志铭。”
“聪明使他习惯了让左眉平直而歪着脸面,不平不忿的模样,学习顶尖外,打架也是一王子。打架过后,跑到墓园去消气,满地睡着人和残肢。开始睡不着觉,怕打死,随家搬到唐山去,那是工业重镇。”
“七六年七月二十八,到了异地的第一夜住在招待所里,闷热中做了一个清爽的梦。”
“一片洁白雪花,在我灰色的梦里。”
“我看到,一片雪花躺在竹片地板之上,有意故意倾斜成小小坡形,翻滚在上面云里雾里不知高低。雪花轻轻抬起身,向低的方向溜溜滑过去,那里有一个纯洁如玉白白灿灿的浴盆,溢满清水再躺进去是如何惬意。雪花弹了起来,飞飞喔,将身子扔进浴盆里,手腕翻翻弄弄在浴盆上面又罩上了一个古色古香木床,雕着云彩叠着云彩的花纹。四面都有垂下来的纱幔,正面坠上明珠幽雅好看。不一会儿一声哎哎哟哎哟呻唤起来,小猫委屈的发声,喵之后拖着一点呜呜。一阵纱帘扰动,小样的撇出一个大枕头,又把笨重的床板顺了出来只搭着一点在床边,纱帐两面分开可以看得进去,雪花停留在冽冽花香水里,水面波波涟涟,映出,高处低处,燃着几处星星。”
“当时我也想进去洗洗凉凉,却被倾斜的地面上一朵水花滑了一跤,摔在床铺上醒了。”
“眼看着天花板扑扑扑掉下白灰土,支楞出钉着小钉的木板条来,我想坐起来,可是回味梦中那种倾斜状态,想与雪花一样去在地板上滚动。于是我爹把我挟着扔出窗外,不好意思地面已经震动形成坡形,哧溜溜滑出一米六七,右眉毛也像踹了一脚一样耷拉下去,眉毛一皱,是断开的人字形。”
地火,鬼一样诡异,地在哗啦啦响,黑风狂叫,直到无声。
小捺不再说话,抽着烟喝着酒嚼着五香花生米。
他直到三年之后才听说官方上报人数是二十四万,那之前那之后的谣传从十几万到几十万都有。他开始怀疑科学处理不了简单数字,怀疑人命只起到一种勒索的价值。
从那时起,小捺开始对家里叛逆,开始对外界低声下气,彻头彻脑一种损样。
二十不到,认识一位一样干什么都怕怕吓吓的雪一样白肌肤叫做雪儿的川妹。家人看着他成天撇着嘴捺着眉的也留不住,早早把他娶出去算了。
妹妹家那里是熊猫的家园,黑色毛白色毛黑色鼻头胖胖可爱。
在山区漫坡形草地上,有一座他们的小屋,两人从山坡滚到山角,起起伏伏小孩子。
不明的方言,含糊的说亲昵话,闹起来像是地震,竹地板竹床竹房子。
待后来竹房变成了砖瓦,三十岁以后,一切都平稳了。雪儿已经是雪妇人,看着她已经不是地震一样激动。掩饰内心的虚脱他选择横眉冷对,对老婆对孩子,还有谁能让他觉得很男子。
临分手时,他用冷冷的泉水洗一洗脸,一盆水含着无辜的泪淋在身边的半截老皮树的黑色树皮上。
小捺重新选择了城区生活,不过这时候社会上已经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他斗志衰竭,没那么多骄傲了,向谁去诉说他从死里出生,在死亡里睡过觉。他封闭自己用太多时间关上门睡觉,多少天也不出门。阴天下雨时憋闷,眉框绷绷的疼,泪水忍住,却在脑子里滚开沸腾,听得到出一声声血压。
三天前五月十二,地球得瑟了一下,雪白的墙上出现叉叉叉的裂痕,他的房间是小而稳定的构造。
外面,不远处,大山都翻了一个个,人造建筑一砖一瓦的散落一地。
小捺的心理极限人数是两万,二十二年前的十分之一弱。
现在己突破了。
现在他蹲在天台上,遥望什么也望不见。小捺不知道自己再生存能有什么价值,一腔血也被烟垢污染被酒精变质。
又一处震波袭来,足下的震感很是舒适,失控中掌握平衡走向边缘,手持酒瓶要洒向地下祭亡灵,家的方向,跳了或是掉了下去。
小捺闭上了嘴,聪明的脑袋想着最后一个数字。
这里是?
二楼还是十一楼?
重力加速度之下,他的眉形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