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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那一年,我十三,正值豆蔻年华。父亲,一位掌管着一千多号人的厂长,舍弃了市区中心的房子举家搬迁到厂子附近的杨家村,一个偏远的处于市郊的村落。为此,我抵触了半个月,不仅仅因为我上学的路程远了,还因为这是一

那一年,我十三,正值豆蔻年华。
父亲,一位掌管着一千多号人的厂长,舍弃了市区中心的房子举家搬迁到厂子附近的杨家村,一个偏远的处于市郊的村落。为此,我抵触了半个月,不仅仅因为我上学的路程远了,还因为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村落。我的二哥心里却乐开花,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接近那个帮派,得以与他久仰多年的明哥厮混。
父亲对于他的掌上明珠总是无可奈何,尽管作为一家之长,可以不威而怒地让三个儿子不寒而栗。每天下班看到幺女对自己不理不睬,父亲终于败下阵来,在母亲的斡旋下,以一台红梅牌黑白电视机满足了我和哥哥们长久以来的夙愿。从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比现实世界好上千百倍的另一个世界。
母亲一再地叮嘱、恫吓我的三个哥哥,尤其是叛逆的二哥与糊涂的小哥。不可与村中不三不四的少年来往,不可以踏入别人家,更别说我们家。这是全市犯罪率最高的村子。我们只是暂居二年,原因小孩子不必知道,等小妹上高中我们就搬家。
我每天象位高傲的公主,打扮的鲜活靓丽,经常在三位哥哥的护送下上学、放学,对于来往的村人,对于那些艳羡的目光不屑一顾。那时的我,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头发又黑又密,发梢扎着两只塑料蝴蝶,穿一件荷叶边绿花连衣裙,象一只孤独的蝴蝶穿梭在荒凉的村落,飞过黄土与沙砾混杂的小路。
国庆的那天,作为学校的舞蹈队员我在市礼堂参加迎国庆的文娱节目,很晚才结束。天都黑了。我的两个负责接送的哥哥不知道贪玩到哪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我只好一个人踏上回家的征途。月色迷蒙的小路上什么也没有,我提心吊胆地走着,紧张地头上直冒冷汗,一边强装镇定,安慰自己,不要怕,没事的。往常走惯的小路夜晚似乎换了模样,怎么远远的路边有棵树,树上还有个影子,呀―――吊死鬼!我吓的腿都软了,路面本就坑坑洼洼,我的脚底不住地打滑,我想跑过去,但是毫无力气,我的腿压根不听大脑的指挥,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清脆的口哨声,轻松愉快的口哨声,宛如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又像荒郊野外的一盏光明之灯,我的心顿时踏实起来,在口哨声的陪伴下我坦然地走过那棵树,才发现可能是刮大风,一团蓬草被挂在枝桠上,不禁哑然失笑。快到家的时候,我回头想看看是谁,口哨声停了,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到。回到家,我那两位只顾看灯展的哥哥正被父亲罚跪,大哥因为加班今夜不回家。本来的一腔委屈此刻也就烟消云散。我的好心情让父亲很迷惑,他是知道的,我一向害怕走夜路。我当然不会说出其中的玄机,那是我的秘密。
十三岁的时候我有很多秘密,譬如我的铅笔盒里有偷偷约会的纸条,书包抽屉里有献殷情的活动铅笔、香味橡皮,甚至零食,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有高年级的男生投来的异样眼光,而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可以象随手扔掉的废纸屑一样毫不在意。我并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大概比同年龄的显得丰满,母亲每天都要逼我吃一个煮鸡蛋,家里好吃的都尽我先吃,母亲说女孩儿家的要长得滋润,脸色才喜人。十三岁的我已经象大姑娘一样穿胸罩了,而我的那些女同学好像还没发育,胸部一马平川。她们的大脑也如此,在学习方面同样不是我的对手。父母对我的学业期望很大,我也觉得自己一定是要考大学的,而杨家村至今没有出一个大学生,很多少年初中毕业就不读书,混在社会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对,应该是惹是生非。
转眼到了冬天,周末一大早我就起床坐在书桌旁用功。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口哨声,似曾相识。我惊的不顾寒冷打开后门,寒风裹挟着雪片扑面而来,我看到斜对面的一幢平房前一个穿红色运动衫的身影在挥动铁锹,弯腰、挥铲、遥望,铲雪铲得正欢,口哨就是从那边传来的,我关上门,听着熟悉的口哨声,心怦怦直跳,悄悄地闩上房间的门,然后紧贴着玻璃窗,注视了半响。中午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二哥惊异地打量着我,很不屑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杨家明,明哥!你天天打人家门口过居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漫不经心地反问。母亲朝二哥挥挥筷子,他是个混混,你别跟着搅合,否则你父亲绝不饶你。二哥嘟囔着辩解,他很讲义气的,多才多艺,他家里的画都是他自己画的,还会吹口琴,吹口哨。要不是他妈妈死的早,后母对他又不好,他应该是个读书很聪明的人。聪明?母亲翻个白眼,聪明的人要学会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他二十多岁的人不务正业,连个正当工作都没有,还聪明?!二哥终于闭了嘴,他今年高二马上也要走向社会,是就业还是不务正业他还在犹豫。
那以后经过明哥的家门口,我象条狗一样警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窥视,这种感觉让我手足无措,太左脚伸左手,连走路都不会了。我凭着记忆画了幅明哥的铲雪速写,让二哥带给他,二哥有太多的把柄在我手上,对我自然有求必应。二哥捎回明哥的口信,请我的两位哥哥到他家玩,我也可以顺便过去。日子当然等我有空。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杨家明,是在他的房间,一个收拾得非常整齐,整齐得有点露骨的房间。房间不大十一、二个平米,壁橱上画得是长幅花鸟丹青,一幅是孔雀松枝图,一幅是锦鸡紫藤图,笔触细腻,色泽鲜艳和谐,那只锦鸡的眼神活灵活现,审视着四周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展翅高飞。孔雀的尾巴翠色欲滴,羽毛画得很细腻逼真,让我心动。明哥一直跟我的两位哥哥聊得很欢,不时哈哈大笑。我只是打量房间,什么也没说,明哥那天穿一件高领驼色毛衣,白皙的面孔,轮廓分明,一说笑就露出两个酒窝,说话慢条斯理地像个读书人。我注意到他那双手,颀长,白净,青筋绽出。临走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挡住哥哥们的视线将一本硬硬的东西塞进我的书包。
三哥一路不停地问我,你不喜欢明哥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们的话题我不感兴趣说什么呀。二哥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别跟爸妈说我们的事哦。我点点头。三哥怅惘地回头望了一眼,真是的,好想再去玩啊。三哥正是初三忙的阶段,虽然升重点高中无望,但爸妈看的很紧,他基本也没有休闲的时间。晚上悄悄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速写本,里面画的全是我,清高的我,淡然的我,微瞋的我,微笑的我,低头的我,侧脸的我,回望的我,背影的我,飞快地翻着画册,一个活色生香的我从画册中走来,从近百张的速写、素描中走进我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