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麻子和瘸子的故事
作者:退直时间:2025-04-17 12:38:19热度:0
导读:黑土地传统的饮食文化有一道著名的菜肴叫猪肉炖粉条,在老乡的嘴里叫杀猪菜;黑土地有一种精神叫北大荒精神,在老乡嘴里说:俺那年就是那么干的。前几天老闺女大学毕业,填写主要社会关系犯难了,打电话问舅舅这栏怎
黑土地传统的饮食文化有一道著名的菜肴叫猪肉炖粉条,在老乡的嘴里叫杀猪菜;黑土地有一种精神叫北大荒精神,在老乡嘴里说:俺那年就是那么干的。前几天老闺女大学毕业,填写主要社会关系犯难了,打电话问舅舅这栏怎么填?姥爷姓什名谁?我一句话就给老闺女噎住了:你妈姓啥没忘吧?老闺女说:可我填哪个姥爷呀?大舅、老舅和妈只有三个人可是有三个姓呢?这下该我吞猪鬃了,赶紧把话筒塞给老伴。听着娘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笑个不停,纷繁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那月,那些经岁月打磨逐渐逝去的人和事又定影再现,大有一石激起千重浪,沿流水勾起老冰排的感觉。
撂下电话的老伴免费送我一句时髦的话:装屁!
哪个庙都有冤死鬼。我便将了老伴一军:劳驾您费心填好家庭史让我过止,如何?
老伴略一思索:杂乱无章,有些难度。
二、苟十一的生死抉择
后来知道瘸狼姓苟,在老苟家大排行十一;后来知道瘸狼是我的远房舅舅。问过我妈,我妈也说不清楚怎么就和老苟家沾了亲挂上了拐。我爹解释得比较贴近:乡亲者、乡亲也。人不亲土亲,土不亲水亲,水不亲火亲,火不亲爹亲,爹不亲娘亲。娘亲舅大爹亲叔大,几十年住在一个屯,山连山,水连水,树木根连根,乡亲打折骨头连着筋,不是乡亲会是谁?
那年我十三岁,获得的真理是:爹永远对。
我十三岁那年,并没有想认瘸狼为舅。是瘸狼的三只大花狗将我温柔地摁在黄豆堆上,任凭我哭爹喊娘魂飞魄散外带尿了裤子,瘸狼一拐又一拐地在我的视线中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模糊,这是因为实实在在的挨了瘸狼一个大耳光的缘故。从此我下定了决心:等我长大了有能耐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地左右开弓扇瘸狼十记大耳光。这种心绪一直持续到瘸狼成了我的舅舅,并且隔三差五背着“粘豆包”,拎着“鲜蘑菇”,捧着“野鸡肉”来探望“亲亲外甥时”,我这个当外甥的仍然心怀叵测地演绎着打十记响亮耳光的画面。
后来知道瘸狼苟十一舅舅枪法特准,有每个星期我都沾点野味为凭;后来知道瘸狼苟十一舅舅在朝鲜战场丢了一条腿,有一条空荡荡的裤管为凭;后来知道瘸狼苟十一舅舅是孤家寡人王老五一个,有“五保户”待遇为凭;后来知道瘸狼苟十一舅舅毁在朝鲜战场上,有我的房东“麻六叔”为凭。后来我家知道的太多了,顺理成章去了瘸狼苟十一舅舅的外号与姓氏,干脆直呼十一舅。尽管我的亲舅舅排行十一,为避口误混淆之嫌,我称亲舅舅为老舅,将十一舅这个带着光环的头衔加封在外姓乡亲上,曾引起老娘的极大不满,说我脑后有反骨。对于这些我总不太在意。前年我在哈市的二弟回家省亲,招呼我到乡下看望十一舅,我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十一舅早就死了,你是说看望老舅去吧?
二弟无奈地摇摇头说:干嘛那么认真,各论各叫吧!
我斩钉截铁的说:不行,在我这行不通。你看望老舅我跟你去,你看望十一舅那是不可能的,十一舅早就死了。
二弟是念过大书的人,有硕士文凭为证。二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有“哈洽会”兼职翻译为证。二弟设下陷井让我往里钻:大哥,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噢,大表哥的车在楼下候着呢!
这个大表哥是十一舅违反军纪的铁停下一。十一舅的一条腿在朝鲜战场上战伤是事实,十一舅丢下一条腿的同时也在阿妈妮唆使下搞大了阿妈妮儿媳的肚子也是事实。据房东麻六叔讲:如果不是阿妈妮跑在志愿军师长面前求情,十个瘸狼苟十一肯定毙了五双;如果不是人民军金团长出面干涉并派一个小分队护送瘸狼苟十一回到“国门”,十个瘸狼苟十一肯定废了五对;如果不是挺着大肚子的“苦菜花”金达莱愿以一尸两命换取瘸狼苟十一的性命,十个瘸狼苟十一肯定交待了五对;如果不是瘸狼苟十一的枪法如有神助,十二发子弹报销一打鬼子记录在案的话,全班战士也不会呈报为瘸狼苟十一免死的血书。总而言之,各种机缘凑在一起,保住了瘸狼苟十一的小命一条,也使得“借种生苗”的金达莱如愿以偿的生下一个“假古拜”。至于这个“假古拜”何时由北朝鲜到了韩国,何时成了百万富豪不得而知,只知在四十年后的他成了韩国在华农场场长的代表,是“中韩农场”韩方场长手下一名有权威的人物。
麻六叔不无遗憾地说:瘸狼苟十一真是贱命一条,没赶上好时候过上好日子倒也罢了,我他娘的这些年替他遮遮掩掩,从不敢讲战友情谊,现如今倒成了他那野生儿子的属下,真是造化弄人。黑小子,你说这些年我是不是养个孩子叫猫叼去——白费劲了。
我心里想:没白费劲,我不是成了您老的姑父了吗?
三、麻六叔的育人之道
黑小子就是我,我就是黑小子。
成为黑小子不是我的本意。据我妈说,我天生白胖,睁开眼睛看世界,还没有显示出别的能耐,叫我爷爷一句话,小名一订终生,我爷爷是个铁匠,虽然有四个哥哥,单传我父亲一根独苗。我有两个姐姐,我爷爷不怎么高兴,就当小猫小狗养着。我一落生,李家后继有人,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打铁的爷爷看我不哭不闹,乖乖的一个大胖小子,心里犯了嘀咕,别叫阎王爷抓去玩耍,蓄谋己久的盘算脱口而出:都听好了,我大孙子就叫黑小子。
我爷做古之后,我攀登上家庭掌门人的位置。还没来得及给我平反,就给黑小子的名字加上了实质的内容。反右斗争中,我刚穿活裤裆,就成了黑五类子弟。黑小子的帽子一直戴到我跟爸爸去原籍插队落户。
事实证明,我爸插队插对了,我插错了。
那个年月讲的关系,讲的是粮食关系和社会关系。粮食关系一到农村,就是夫了,我家八口人,以我妈为主留在城里六口。我妈留在城里的理由特充分:我一个家庭妇女,我插什么鬼队?我的子女我说了算,说不去就不去!组织能把我咋的?话是这样说,总得有人往城里倒腾粮食吧?总得有人去种园田地吧?总得有人先照顾老爸吧?环顾家中子女,非我莫属。于是我转学到农村读初中。
于是结识了房东麻六叔。
麻六叔排行老六,几个浅皮麻子长在脸上,显得刚毅稳重。当过兵,上过朝鲜战场,立过二等功,优点相加,官至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对我的到来,欢迎之至,关怀备至。刚才说我老爸插队插对了,是因为我爸在农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