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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在洛城,没有比夏天更难熬的了。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汗水还不及落在地面便已然消失,知了的叫声无休止地折磨着我的耳膜,还有那整日在窗外大声吵闹的邻居……这里的一切都令我躁热不安,恨不得赤裸着身子跳进一缸
在洛城,没有比夏天更难熬的了。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汗水还不及落在地面便已然消失,知了的叫声无休止地折磨着我的耳膜,还有那整日在窗外大声吵闹的邻居……这里的一切都令我躁热不安,恨不得赤裸着身子跳进一缸冰水。
我决心带着菲菲躲到斜阳谷里去。那里只有傍晚才看得见太阳,有葱郁的树林,清凉的泉水,真是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更重要的是,那里人烟稀少,对于我这种爱清静的人来讲,称得上是完美的地方。于是,我和菲菲收拾了行李,带足了银两,搭上了前往斜阳谷的马车。当然,我不会落下我的剑,菲菲也不会忘记带上她的画具。每当我们出远门的时候,这两样总是随身的,就像是穿在脚上的鞋子那样。
我们雇的是一辆四轮马车,用两匹白马拉着,脚力颇好。出了洛城向东,行不到一顿饭功夫,已经能望见远处朦胧于雾中若隐若现的山了。微风卷起车厢的门帘,凉意徐徐扑面,我和菲菲已经将洛城的燥热抛在脑后,开始尽情地享受着旅行的快意了。望着菲菲兴奋的表情,我暗自欣喜——看来决定到斜阳谷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然而那个老车夫却让我们扫了兴。进谷没多久,他就不肯往前走了,执意要赶我们下车。这让我很不悦。
“为什么不继续向里走?又不是不付你钱。”我一脸愠色道。
“不是我不肯走,”老车夫苦笑着道,“而是前面太难走。道路崎岖颠簸,密林里还会有山贼出没。”
斜阳谷里的路的确称得上是崎岖颠簸,但是对于这辆四轮马车来说,并无大碍。看来,老车夫真正是怕这里树木繁密,再加上人烟稀少,会有山贼出来打劫。我便取出我的剑让他看并告诉他我的剑术多么多么高明,处理山贼简直不足挂齿。可无论我怎么说,他都固执地要驾着马车离开。我不想因为这个搅了我和菲菲的兴致,便只给了他一半的车钱将他打发走,然后和菲菲手拉手在谷里转悠,希望能碰见村寨。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人烟,而且,仅仅十来户人家,零星地分布在密林后的山冈上。每家每户都有一块用篱笆围着的大院子,里面种着花花草草,或者是瓜果蔬菜。我敲了敲其中一户人家的门,想问问他能否租间房子给我和菲菲住上几个月。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手里提着个酒葫芦。听了我的话,他咕嘟咕嘟灌下几口酒,才道:“我家六口人。把三间屋都给塞满了,唯剩下个茅厕能住人。你们到河对面那间灰色的房子去问问,那个朱婆婆老伴儿死了好几年了,儿子在城里,她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必定有多余的屋子。你们见到她,只需对她说是老糠教你们去的,她就会同意租给你们房子啦。”
朱婆婆的灰色房子与老糠的家隔河相望,并不很远,但是我和菲菲顺着河向北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座石桥。过了河,还要走一大段泥泞的小路才能到朱婆婆家门口。这时候已经是家家户户掌灯时分了。
几棵茂密的大榕树中露出灰色房子的一角,借着对岸的灯火,可以看见灰墙上裂纹蛛网般密布着,破旧不堪。只有门上贴的一副对联让我们感受到这里还算有些生气。我把剑交给菲菲,上前敲门。
周遭一片寂静,敲门声显得格外清脆有力。即便如此,仍旧没有人应声。我和菲菲颇为沮丧,只好琢磨着到别处安身。
我们刚一转身,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呀?”
我回头一瞧,是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婆往外探着脑袋,想必就是朱婆婆了。于是我便向她说明来意,并告诉他是河对岸老糠让我们来的。朱婆婆“哦”了一声,道:“跟我来吧。”转身将我们往屋后引。原来在灰色房子的后面,竟然还有另一番天地。碎石小道左边栽满了鲜花,走在道上,鼻中充满了花香,浓而不醉,甜而不腻。小道右边是一丛小竹林,风动翠竹,虫儿低语,夜色下不知是真是幻。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精舍。朱婆婆推开屋门,点亮了屋里的几盏灯。我环视四周,案明几净,一尘不染,收拾得十分齐整,好似一间京城秀水大客栈的上等客房。我和菲菲对望一眼,均是无比欢喜,想着能在这样花香鸟语、清凉幽静的地方舞剑作画,舒舒爽爽地度过一个夏天,那真是神仙的生活。
朱婆婆道:“你们二人就睡这间房吧。衣衫可以放在床边的柜子里。水盆在那边,若是要打水的话,出门往东走两步就是一口井。你们若要吃饭,就到东面的灶间里去,我烧好的菜都会摆在桌上的。”
朱婆婆的热情招待让我们很是感激,于是我便许下一笔颇高的房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付给她。起初朱婆婆是不接受的,可是我们这般住她的吃她的用她的,若是不付钱那实在过意不去。终于,朱婆婆经不住我死缠烂打,答应收下。
一切终于安顿了下来。我和菲菲对这个环境充满了好奇。吃完晚饭,我们手拉着手,把房前屋后都溜跶了个遍。
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忙自己的事情。和在洛城时一样,我每日清晨总会在院中同我那柄宝剑起舞,午时钻研《落水流花》剑谱,傍晚在门前铺张席子打坐练气。菲菲的画笔自从来到这里就从未停过,清晨画竹叶儿上的露珠,午时画绚丽的花浪,傍晚画燃烧的夕阳。面对这样的美景,她自然要画兴大发,灵感绵绵。画累的时候,她会拉上我到后山的一棵大树前坐下,从那里眺望整个斜阳谷的美景。若是此时正当黄昏,菲菲周身便会出现一圈金色的轮廓,衬着她水灵清秀的五官,真得是美极了,就像她的画。
朱婆婆平日里除了看菲菲作画,就是逗自己养的那条叫作“饭团”的白狗,很少和我们说话。不过,我倒是和对岸的老糠混熟了。这家伙四十来岁,以前跟着骁王打过仗,现在退了伍,便搬到这里来居住,老婆却留在京城赚钱养家。老糠每当说起她老婆,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猜得出,他老婆一定是个女强人,没准儿,他在家还怕老婆呢。虽说老糠现在是个闲汉,平日里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但心眼却很朴实,很热情,经常会不辞辛苦地跑到我这儿送来两条鱼一只鸡什么的,然后我便跟着他喝两口小酒,听他吹自己在战争岁月的英勇事迹。只有当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才不得不收口。这些场面,都留在了菲菲的画纸上。
七月初三那天下午,朱婆婆忽然告诉我们她要去妹妹家住几天,并让我们代她喂好“饭团”。我和菲菲都觉得十分奇怪,便问她是不是嫌我们在这里打搅了她的清静。她摇了摇头,给我们讲了一个简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