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Agnes的花

Agnes很认真地问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你看到的是什么？
这实在是一个古怪的问题，我有点不知所措，说实话，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的说：“真是令人头疼，Agnes，我不知道。”
Agnes看着我，温柔的眼神里含着固执，我知道她要我必须回答。
给她一个什么答案呢？我望着她的眼睛——她明净的眼睛里是一种冷静的期待，我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开始感觉到自己肯定会有一个答案的。
我开始冥思苦想。
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起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什么，说实话，童年的记忆以已经很模糊了，谁还记得以前的事呢？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令Agnes失望。
没办法，我只好继续苦苦思索。
在想破了脑袋之后，我找到了一个答案：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个世界就是盘古开天前的那个世界。
Agnes笑了，她笑的很轻，隐约里她似乎并不喜欢我的答案。
她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的看她的书。
我开始有点不安了。因为我认为Agnes可能生我的气了，而我好像正是罪魁祸首，所以我有义务让她高兴起来。
我开始找她感兴趣的话题，但可惜的是我的搜肠刮肚只换来她的漫不经心。我有点气馁了。
又呆坐了一会儿我想我该告辞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有了一个同样的问题：“Agnes，你能告诉我，你能告诉我，你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什么吗？”
Agnes头也不抬，似乎很随意的说了句：“花！”
我听了心里觉得好笑，并不以为然。但是还是把它放在了心上，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让Agnes原谅我的机会。
抬起头忽然看到Agnes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恐慌，我急忙对Agnes说：“那么就让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为你送一束花吧！”
Agnes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但很快就暗了下去。她很平淡的对我说：“谢谢你！”
从她的口气里我可以听出她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大概她认为我只是顺便说说吧！
好吧，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下次来的时候还是带一束花给她吧！
可是该送给她什么花呢？
想来想去最后才决定送她一束水仙花。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就是想送她一束水仙花。或许是为它的那种“百草千花相籍死，冰盘才见水仙开”所感动，或许是为它的那种“超万劫以自蜕，丽一徽而独涓”所心折。我想她也许会喜欢。几天后，我就带着一束水仙花来到了她的家里。
Agnes似乎很高兴，她带着一点调皮对我说：“谢谢你，可是为什么只送我一束呢？”
“因为我怕你的房间放不下吗！我可以送你一千束的！”我也笑着道。
“是吗？”Agnes笑着低下了头，“你说了可不能反悔的！”
坏了！——我犹豫了一下只好苦笑着说：“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反悔呢？”
结果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我跑遍了所有的花店，花光了我口袋里的最后一分钱。幸好，他们也都负责送花。
看着Agnes房间里满屋的水仙花，我在傻笑，口袋却在哭，因为它已经完全破产了。
Agnes呢，看着满屋的水仙似乎没有那么欣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
我默默无语。
Agnes轻轻的抚摸着那些水仙花幽幽的道：“可惜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了！”
我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好可惜。我对她说：“那我就送你一盆水仙好了，不过你以后可要学着养花了。”
她微笑着答应了。
以后我每次去看她的时候都会带一盆水仙去。
有一天Agnes对我说：“为什么你总是送我水仙呢？它们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我哑口无言。
确实，每一种花都有它的季节，也没有永不凋谢的花，我应该送她另一种花。
我去了花市，我看到了那一盆盆的牡丹。刘禹锡在诗里说：“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希望有一天它真的能开出明艳的花！于是我买了一盆牡丹。
早就习惯了送花给她的Agnes居然很是赞赏，我自然松了一口气。
时间在平淡里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又是一个夏天悄悄地到来。
我们常常去附近的公园看荷花。Agnes总是坐在我的旁边，不言不语的看着那满池的荷花。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想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知会是怎样一种景象……“有风亦作飘摇之态，无风亦呈婀娜之姿”又会是怎样一种动人……可是——我怎么总也看不出来呢？
我只好看着Agnes。
夕阳下是她最美的容颜，她的恬静在落日里也分外动人。
忽然她转过头对我说：“要是有半亩方塘就好了——”
我吓了一跳，我不敢再讲话。
Agnes看着我的样子，微笑着对我说：“只要你能常常陪着我来这儿看荷花就好了——我喜欢荷花！”
我听了心中方才释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秋天来临了，又是一个雨天。当Agnes读到杜牧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时候说了一句：“可惜太悲凉了！”
当然太悲凉了。
一池残荷，一夜秋雨，冷风萧瑟，真是写尽了那种落寞与凄凉！
Agnes不喜欢，我更是一点都不喜欢。
秋天是菊花的季节。
我送她的都是白菊花，因为她说《咏菊》里的“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最是动人。
岁月的河在慢慢流逝，我们的花都在凋谢也都在盛开，慢慢的我也开始不知道该送什么花给她了。有一天我只好对她说：“Agnes，请你原谅，我觉得我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花送给你了！”
Agnes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微笑着说：“其实，你该考虑送我花园了。”
我惭愧的低下了头——我实在无法送给她一座花园。
Agnes却笑着拉起了我的手来到了她小楼下的一角——那儿是满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