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淘气

大人们经常对我说起我儿时最著名的那次淘气。那是1970年的夏天，我还不满5岁。
一天上午，我在家门口与几个同伴围着坪中的一口废水井玩，奶奶在门前洗衣服，妈妈在屋子里不知忙着什么，不远处有10来个大人在田里干活。
我带头抓起一些土坯、碎砖往井里扔，扔了一阵，除了溅起阵阵水花外，没什么“战利品”浮上来，我气恼地抱起一整块土砖扔到井里，“砰___咚___!”水花直朝井口冲上来，同伴们都别过头去或埋下头来。真没劲，我甩下他们，独个儿跑到别处去了。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直警觉的妈妈____她原来就不准我到那儿去玩，她跑出来一看，惟独不见我，慌忙问奶奶:“矛伢子呢?”奶奶说刚才还在井边玩哩，妈妈一听慌了神，问我的那些小同伴，都说只听到响，后来就没看见我了。“糟哒，矛伢子掉到井里去哒”，妈妈心里一急，冲着近处的人们呼天抢地地喊到:“来人哪，快来人啊!”奶奶一听，自感失职，心中一乱，竟晕了过去。
凄厉的喊声，立即招来了许多热心肠的亲邻。妈妈哭哭啼啼、一个劲地要往井里扑，要不是婶婶们拖住，我这辈子就算是欠下了一笔无从还起的帐了。乡亲们连忙弄来了两架梯子，绑扎好后，放如井中。一位憨厚的大叔自告奋勇就要下去，他们只想早点“我”捞上来，或许人还有救……
正在这沸沸扬扬的时候，我悠哉游哉地玩了一圈回来，见这情景，以为又有热闹可看。见妈妈在大声哭号，我便钻过去扯住她的衣角:“妈妈，你么嘎哭啊?”妈妈大概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没缓过神来，倒是旁边的一位婶婶看见了，大声好道:“哎，快上来，矛伢子在这里，冒掉井里去!”
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大伯父走过来，对着我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你这个淘气鬼，搞什么名堂，看你还顽皮不???”我的哭声立即使妈妈从极度悲伤中转过神来，她紧紧把瘦小的我搂在怀中，生怕我真掉井里去一样。奶奶这时也颤颤巍巍地跑过来，一边大声训斥大伯父:“他个细伢子，不晓事，你打他干什么?”一边摸着我的脸，推着妈妈和我进屋里去，仿佛要把我送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去。
如今，那口水井早已填平，我们也搬离了老家。可是，那一次淘气引起的轩然大波却时常在我心中滚涌，让我愧疚，也让我永远记住了一个母亲的真纯爱子之心，乡邻们的古道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