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一条蛇

零五年的七月，我在秦岭的终南山里做事。一天午后，我驾着吉普车自高端冉坪往下行，心情被一路的美山水和那种独特的幽静所吸引。车开的很慢。确切的说，这不是一条公路，顶多不过是深山中的一条便道罢。天气好的时候，这样的路倒也平实。路面覆着一层山砂，受山里浓浓的潮气滋润，快慢都不会扬起尘埃。我的心平静的如一潭深渊。我看着云天，看着峭壁，感觉车像一片云或一朵山岚般在青山绿水间滑行、飘落……我期待着……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行完一个下坡后接着又是一个向右的大转弯。车少，我也不用鸣笛。弯处的路面稍宽些，我轻松的握着方向盘，视线随着车身转移过去。就在这一瞬，我看见一条鸡蛋粗细的青绿并间杂着白纹的蛇盘旋在路的中央。我将车轻轻的停下来，距蛇不过五米。奇怪的是，它并未惊慌的逃走，而是在那里笨拙的料理着身躯。仔细一看，我惊呆了！原来，它的嘴里还衔着另一条已被压扁了的沾满尘土的蛇的尸体！只见它一点一点的、艰难的朝着路边的一座石缝挪去……我一直看着它消失在石缝的草丛深处……山好幽，鸟儿的鸣叫是如此的清朗，水之声也是那般的明净……我久久的停留在那里，山色随着我的目光一起模糊，热热的泪水滴在我冰凉的手面……
时光如梭，转眼两载已逝。我的眼里、梦里不断的重现着那刻骨铭心的一幕。这让我的心灵不得安宁并长久的隐隐作痛……
我查过资料，蛇是不食同类尸体的。更何况是一具干枯了尸体。
那么，我的遭遇意味着什么？
蛇有知吗？蛇有情吗？
如果没有，那条活着的蛇为何知道它的同伴已横尸路上？如果没有，它又何必冒着同样的危险去苦苦的搬运一副干枯了的身躯？
于是，我的脑海就浮现出一幕不亚于我们人类的爱情悲剧……两条相亲相爱的蛇一起出来觅食或者是游玩，在他们过路的时候，一条蛇行动慢了一点而遭此横祸……另一条受到惊吓一气跑了好远好远……当它回头，却发现自己的爱人没有跟上来……于是它还身去找，却又迷失了路。它找啊找，一找就是两三天。当它终于找到它们横穿的马路时，它心爱的人已在此香销玉损……于是，它趴在爱人冰凉的身上放声大哭……直到汽车的轰鸣再一次将它从悲恸中唤醒，它才慢慢的、艰难的将她背回洞去……
如果不是这样，我又如何向你交代眼前的这一幕？
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心缘何会如此长久的痛？
这样的一出戏，我们人类是导演。蛇们会恨吗？会怨吗？而我的心，还将长久的痛下去——为两条蛇，也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2007/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