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鱼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一间叫“黑八”的酒吧。他的英俊的侧脸让我不由想起了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的初恋男友。他的身旁没有其他人。于是我走过去，在靠他的一边坐下。
“一个人喝酒？”我好奇地打量身旁的这个男人。英俊的脸庞，隐隐透出一丝忧郁的气质，连眉目间都充斥着酒气。修长的手指拖着透明的玻璃酒杯，渐渐地、缓缓地摩挲着。我贪恋地看着他的冷漠的眼神。他显然已经微醉。
“难道你不打算请我喝一杯酒么？”我愉快的声音透过他的耳膜，我呼出的热气在他脖颈周围诱惑着。
“你想喝酒？”他挑眉，仰头“咕噜”往嘴里倒进一大口，接着猛地托住我的后脑，唇对上我的，将口中的温热的液体倾倒如我的口中。然后拨开我额前的刘海，迷离的眼神在我身上如同一条响尾蛇，带了毒的。
“这酒不错。”我笑着挣开他，“但我不喜欢。”
狂躁的音乐响起来，我转身进了舞池。黑色的人头在里面攒动。我想今晚一定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跳到一半，手机铃响。我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喂，您好。”我走出嘈杂的打听，到走廊里接起电话。
“请问您是张子健先生的家属吗？半小时前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市中心医院。”这个护士小姐显然是个新手，连我的答复都没等到便慌张地挂了电话。
张子健。我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名字。忽然心里蓦然一惊：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吧？我看向柜台，果然不见他。先不管这么多，我转身出门，飞快地奔向中心医院。
我第二次看见他是在他的病房里。他的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关节泛白，显然及其疼痛。嘴唇的颜色是惨白的。头和脸没有包扎的痕迹，应该没有伤到。我猜想他可能伤在了身上。
“你好。”见他睁开眼睛，我礼貌地问候。
“你是……”他显然有些迷茫，对我印象不深。他的眼睛像是夏天里忽然吹来的一阵凉风。我总觉得那有一种不真实感。
“您昨天出了车祸。”我提醒他。
“哦，你是护士！”他恍然大悟状。
我无奈地一笑，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是个魔术师。”他惨然一笑，“那天我是去酒吧表演魔术的。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是么？”我挑眉。原来，我们都把对方认成了另外一个人，然后不约而同地对对方做出了一直想做的一件事。他真是个魔术师。我觉得我像是一只在时空隧道里穿梭的鸟，现在变成了他的道具。
“如果你已经没有大碍，我得走了。”我看了看表。
“再见，”他笑道，“谢谢。”
“不客气。”
我想我们不会再遇见。就是遇见了，也不会再认出对方。时间可以冲掉一切旧迹，像流水一样渐渐腐蚀掉一段记忆。
我第三次看见他是在超市里，他在陪一个女孩子买东西。动作亲昵，旁若无人。
我推车经过货架，低头挑商品，一抬头，撞见他的目光。微笑的、温柔的、幸福的，是对身旁的，与我极像的一个女孩子。
我忽然想搞一出恶作剧。
我摸出手机，翻出那个号码，按下拨号键。等了一会儿，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