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小秋终于读完了。
面前的一堆书信，是她初恋的时候，男友写给她的。多年后的今天，翻出来重读那堆书信，那种感觉依然熟悉，当初的欢喜与悲伤再次冲击了小秋的心房。那难以辨认的字迹夹杂着不少的错别字，可是小秋每次都可以全部看懂，一点也不会费劲，或许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字迹。她以为那难看的字迹会陪伴自己一生，所以从来没觉得它们难看，反而一直呵护着，一直欣赏着，一直疼爱着。
如今，追求小秋的人很多。只是从未有人以书信的方式表达心意。他，是唯一给她写过情书的人。夜已经深了，收拾好刚才的信件，准备睡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几乎听不见雨声，只有雨水清新的味道刺激着鼻子敏感的神经。好些天没下雨了，小秋想。南方虽然多雨，偶尔也会连续多天的晴天，让人不禁想念下雨的天气。小秋原本不怎么喜欢雨天，可是自从她在电视上看到透明伞开始，就喜欢上雨天了。这看起来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可事实就是这样的。而且急切的希望自己也拥有一把透明伞，只是一直找不到那么好看的。
小秋梦见他了。他在教室门口等自己，手里拿着一封叠好的信。可是，老师偏偏拖堂，似乎没听到下课铃声，兴致勃勃地讲个不停。小秋根本没心思听课，她怕门口的他会不耐烦离开。
“小秋……”
她被老师叫她回答问题的声音惊醒了。她翻了个身，可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已经几点，周围安静得可怕，连自己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太安静的环境不适合睡觉，让人觉得不安全，生怕突然在哪个角落里发出危险的信号，小秋就是一个时刻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打开了台灯，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才看到闹钟时针指着两点。
从他离开以后，很少梦见他。起初也会在夜里哭着醒来，但幸好小秋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很快把注意力从痛苦的事情中引开了。这些年，似乎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或者说就算梦见了醒来也不会记得了。可是，今天的梦却那么真实。或许是因为睡前看了以前的信件的原因吧。脑子里全是他的画面，他浓黑的眉毛、细细的眼睛、坚挺的鼻子、还有薄厚正好的嘴唇，最后思维定格在了他的笑容。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那是她在升高二的那一年，在一次联谊会上遇到他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笑容怎么可以那么好看。灿烂而不夸张，干净而不虚假。
“你好，我叫陈祺。”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这个名字她听过，而且不止一次，因为他是全校第一长跑运动员，谁都熟悉这个名字，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但是，他不曾想过这个人的笑容竟然这么特别，这么好看。
“我……小秋。”
“我知道”说完，好看地笑了笑，走开了。
后来他们恋爱了。到底是怎么开始的，说不清楚。接触多了，慢慢亲密起来。第一封信，应该是陈祺先写的。那年的元旦那天写的。长长地一封信，但字很难看。让小秋再次想不明白的是，笑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字却这么难看。

不知道小秋什么时候睡着了。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户爬进来了，早晨的阳光温柔地洒满了小秋的屋子，让小小的屋子充满活力。小秋看到窗外的那一棵大树葱葱郁郁的枝叶。她想，当一棵树真好。然后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其实她并不是凭空产生这种想法的，她还记得，陈祺曾经说过，他来生要当一棵树，大大的一棵树。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可是她也不想继续睡懒觉。她关掉了开了一整夜的台灯，洗漱好了穿好衣服但不知道去哪，也不想呆在屋子里。人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小秋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而她回忆起来的几乎全是悲伤的往事，尤其是今天，觉得自己精神非常恍惚，昨晚的信、还有那个梦以及关于陈祺的一切回忆，让她无法打起精神，往日开朗活泼的她已经消失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微肿、红红的血丝很明显的写着自己没睡好。她想尽快逃离自己的房间，让自己融入到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让周围的一切来分散自己的思维。
周末的早上果然很安静。小秋租住的房子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平时忙忙碌碌赶着上班的人们今天一个也不见。走了一段的小路，拐弯走到了大街上，同样，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多，有几个出租车开过来，但看小秋没有搭车的意思，又开走了。
太阳越来越高，慢慢热起来了，下了一整夜的小雨后天空格外的蓝，空气里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通过鼻子刺激大脑神经，让小秋比刚才精神了一些。慢慢地，雨水好闻的味道与柏油路被晒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小秋不像其他女孩那样怕太阳，她经常不带阳伞在太阳下行走，她觉得偶尔晒晒阳光是健康的，尤其是在上午十点之前。
小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翻出来那些信，为什么再次想起那个人，明知道那样很痛苦。或许从来没忘记过，只是假装忘记，把他放在了记忆最安全的地方，不会丢失但也不会很容易发现，但是不容易发现不等于不发现，于是某一天被自己从记忆角落里找出来了，就那样不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却想起了全部。

他们的恋爱很平淡，毕竟是高中生。虽然是一个学校，偶尔通过别人传达一封信，或者偶尔一起聊聊天，聊天的时候一般都是陈祺在说，小秋在听。小秋觉得陈祺的声音很特别很好听，像他的笑容那样美好。陈祺说学生必须以学习为主，小秋觉得陈祺说的全是真理。但陈祺从来不谈有关于毕业后的事，更不涉及到两个人的未来。有时候小秋会很难过，但最终会选择相信陈祺。
平淡的生活过得还不算太慢。终于高考结束了。填志愿的时候，小秋怎么也找不到陈祺，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秋脑子空空的，本以为可以一起报志愿的，她一直这么想的，坚信陈祺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后来，她在老师的参考下填了一所南方的学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陈祺没说让她等他，但她相信陈祺会回来。再后来，她去了那个南方的大学。
大学里的一切又新鲜又神秘，让人不由产生一些美好憧憬。但一段时间后，那些变得平淡无奇。生活还是变得跟以前一样平淡，只是换了一个环境。等待和思念陈祺是已成了习惯，也成了最大的希望。
升大二的那年暑假。终于见到陈祺了。在大街上，挽着一个女孩，与小秋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小秋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她觉得全世界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停滞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