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1冯罗不爱说话,他喜欢用苍蓝修长的手指将纯白的纸张轻轻地撕成碎片。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他。他从来也不回答,只是接下来就让你看到答案。他单手捧着碎片屈膝而下,另一只戴着灰蓝色手套的手抚弄琴弦一般在荒凉的
1
冯罗不爱说话,他喜欢用苍蓝修长的手指将纯白的纸张轻轻地撕成碎片。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他。
他从来也不回答,只是接下来就让你看到答案。他单手捧着碎片屈膝而下,另一只戴着灰蓝色手套的手抚弄琴弦一般在荒凉的土地上拨弄着。手底下的一抔黑土慢慢苏醒松动,一束萎蔫模样的黄藤赧然钻出,柔柔地往他的手指间缠绕。
我这才注意到,在他手套上绣着一株深色的细花。
他反手摊开手掌,手指始尾一次弯曲,一根两尺长的藤条持手。信手一挥,一阵风吹乱了他额前灰蓝色的发丝。他的手悬在空中,风悄然而止,他已换上黑色礼服和白色手套。背向后缓倾,形成一个完美的倾度。持藤条的手随之移匿肩后,蓄势而发。静息一瞬,藤条指上划破苍穹,狂风奏起,碎片如音符般旋起御空而飞。他魅惑地反勾起左臂,一架小提琴凭空躺在他的肩上。他垂下微蓝的眉目,稍尖的下巴落于琴尾。藤条契合着弦,拉出的声音美妙至极,仿佛能使沉睡的种子在冬天萌芽。
我脚下的土地竟然在抖动,挪开脚便见一株枯黄的草破土而出。不仅,每一寸土地,草从每一寸土地里长了出来,它们飞快地直上生长,生长!我撩起脚躲避着,突然发现一切都没有了,脚下是虚无的白色。纯白的雪絮从我的鼻尖一吻而过,定睛一看,我才知道那是被他撕碎的碎片。天,我在空中!
冯罗,不见了。悠扬的琴声从底下传来。
我急忙蹲下来拨开浓密的云层,也没考虑自己是否会掉下去。出乎意料地,我重心不稳一头栽下去却被倒挂在了云端。
冯罗立于草尖的一抹积云上,积云随着草的生长而浮起。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却不敢叫他。
他说过,没人会唤他来。
不过,倒挂不像想象中那般难受,只是脖颈因张望他而酸痛。
冯罗挥开右手臂,利落地旋着藤条,最后朝着弦上一顺划优雅地收尾。眨眼之间,头顶上不见了他的身影。他倏地闪至我的身侧,挽着他肥大的袍袖,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狂乱的心跳甫定,眼前出现了云砌成的楼梯,蜿蜒曲上。他引领着我踏上云梯,我忘了刚才还是倒挂着的。
他将他尖白的手指揕入藤条的中隙,微翘的食指从中划开,藤条渐渐舒展回旋成两根长藤,浮移至阶梯两侧,不断向上伸延,生长出新的枝蔓,交错缠结成护栏。苍蓝纤长的手指轻轻勾住细长的蔓丝,刹那间掌叶亭亭露展。颜色如他的头发,他的眸子,他的皮肤,他的袍子,是冰冷、不透彻的苍蓝色。
拾级而上,视野的远处茫茫一片,起伏不定。他的袍托扫着云阶,不染世尘。倾尔,一扇缀着碎星的黑夜之门晃入眼底,神秘地耸立在顶阶。
那是……乌鸦!
冯罗用食指拨开一只乌鸦的喙角,从中取出一枚白玉戒指,立马惊醒了所有的不祥之鸟。无数只圆润的赤色之目艴然睁开,健长的黑色之翅猛扑离飞,耀眼烁目的光芒毫无遮挡地刺射过来。那感觉,好像血流不止要昏厥一样。
醒来时,我正躺在云层上,冯罗背向我伫立着。刚撑起腰,一根柴黄的草尖穿过云团戳破了手掌的皮肤,我赶紧直起身子。
冯罗回身走过来,低俯身子,落下微凉的双唇。湛蓝的血从他的唇间滑落,顺着柴黄的茎段没有留恋的流下。饮着醉人的甜蜜,高高低低冒出的草在和风中摇曳着柔软的身姿。冯罗轻手一挥,只属于他的苍蓝色在脚下蔓延,空中翩跹飞舞的碎纸片焕然成四叶细花落绽草尖。
他踽踽离去,苍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空遍野的冯罗之花中。他说,这里的每一株草都栖息着一个死去的魂灵。
2
冯罗不爱说话,他常常用清冽的目光无神地看着你。的确无神,却能让你明白它要传递什么。很久以前,他就将他一生的话都说完了。通过他的眸子,我能在记忆中翻到他想说的。
他说,你爱的人是死神的分身,因此你不必畏惧死亡。
那么爱你的人呢?
是死神。
这是他说的我唯一没有听懂的话。
3
院长叫我小敏。我想我并不叫小敏,我应该叫聂幸。十岁那年,系在我左脚上的铃铛的链子断了,我才得以发现铃芯上刻的字。
这铃铛你从小戴到大。院长这么说过。那么我的爸爸姓聂不会错了。立刻,一种归属感包围了我,轻轻地将我托着,把原本在空中飘的我安放在地面上。
我跑到教室里蹲在我的小板凳边,一笔一划地练习着我的名字。我要把它写得工整而美丽,虽然我不能完全知道读。
你在写谁的名字?一只脏巴巴的手指过来。
这家伙又来了,常常欺负女生没少挨院长揪耳朵根子。最近他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好烦人。我不太想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写,抬头瞧他一眼也不愿意。
你男朋友?
我瞪了他一眼。
他刚来不久,所以办家家时院里的男生都做过新郎,就他没。
我和一个男生拿着假花爬上窗子当证婚人的时候,他细声问大跟头,证婚的人可以当新娘么?
大跟头从窗顶到窗底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爆发出刺耳的笑声,摇着酸枣脑袋说,别逗了,她只能捧花,谁愿意娶她?一个“我愿意”也说不出来!
不是。我弯弯扭扭地写下两个字没好气地拿给他看。
那是谁啊?他还不死心。
我。他看着本子发出傻呵呵的笑声。
不信吗?我把铃铛放到他眼前,坚决不让他碰。
看不清。他伸手想拿,却被我打缩了手。想拿,去洗手!
我后悔了,当他满脸伤痕跑到我面前脏兮兮地抓着两颗铃铛的时候。
你真的要走吗?抹汗的手背在他的脸上画出一条黑印。
我要去找我的父母,而且,院长她……我不可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谢谢你!我攥紧掌心中的铃铛,努了怒嘴。
我知道了,他的眼睛说。眼神像没有星月的夜晚一样暗淡。他鼓起勇气问我,能为我证一次婚吗?我点点头。他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朵萎蔫的四小瓣的无名野花。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我掬着花,低头亲吻残破的花瓣,好像它会因这童稚的一吻而恢复初摘时的美丽一样。
我愿意。说完这三个字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院长说我是她女儿,她把我当她女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