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仙人

我正执笔写一个故事，听见小沁急匆匆的步子，搁下笔。
她敲门，“主子，不好了。”
我开口：“进来说。”小沁推开门，缓步走近，跪了下来；她身后的丫头也随她跪下，两个人的头都低低的。
“主子，小沁监督不慎，打碎了您最喜欢的玲珑灯。”
我愣了一下，久久不言。碎了吗？那就碎了吧！让这多年的执念也一并碎了吧！
小沁身后的丫头自以为犯了大错，我不说话使她愈加惶恐，她颤抖的开口：“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
“没事，起来吧。”我轻声说。
小沁起身，顿了顿问：“主子，要怎么处理它？”我看她们一眼，吩咐道：“送过来就好。”
小沁抬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福了福身领着那冒失小丫头退了出去。
估计是新派来的丫头，纵使小沁再谨慎怕是也有疏忽。
那灯么，粘一下就行了吧！反正朱桥死了那么多年，我打碎她一个灯也不为过吧！
这话相当不敬，朱桥要是知道非杀了我不可。
我把那灯粘的好好的，又摆回原位。
平时我是不在宫中走动的，因为不想。小沁一个人打点着大事小事，对我更是毕恭毕敬忠心耿耿。
估计宫中上上下下也就他一人知道我懒吧！
朱桥在世时，总欺负我。后来我决定摆脱被动局面，骗了太上老君一颗药一口吞了，然后白着一张脸在榻上躺了那么几年。
于是朱桥天天照顾我，时时刻刻想着我，有时连墨华也不理，这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没等我再装个几年，朱桥犯了天规，一道天雷劈的她灰飞烟灭。
她明明伸手想抱我，却就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速度快的我连泪都来不及流，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虚空的一切。
当神仙也挺好，就是这天规硌的人心慌。
于是我在钟明山当了一介散仙，无名无氏，无忧无虑，无聊的过每一天。
小沁是逃命过来的，站在云秀宫门前不敢进来。
那时我这仙居刚落成，四周尚未布阵，凡人能招来也不是难事。当时我正在摆弄园里的花草，察觉有人靠近，便向宫门走去。
听到身后喊杀身的小沁迫不得已进入云秀宫。
不久喊杀身停在宫门前，没有进入。是一群士兵，看着不像寻常捕头，更像是皇家禁卫军。
有人高声询问：“主人家在吗？”问第二遍时，我才略略走近，隔着隐隐的云雾问：“什么事？”
他们仅是愣了一下，刚才那人又开口：“姑娘可曾见一个狼狈女子经过？”
姑娘？我轻轻笑了，片刻后回答：“没有。”他看我半晌，又问：“也许姑娘不知道有人进了园子呢？”
我看着他们答非所问：“我这园子大得很，不如各位先绕着园子跑一圈如何？”
他们听出话中话，自是不服气，“姑娘怎么口出狂言？”
“打赌怎么样？”我平静开口：“一个时辰。”这当仙的日子长的很，找上门的事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话音刚落，已有一人飞奔而去。既然吃定那女子在这园子里，我也不能扫他们的兴不是？
一个时辰后，人未归。我笑：“几位是不是可以回了？”
那些人想了想后说：“待我们等此人回来。”
“请便。”我挥挥袖子、云雾袭来，将整座云秀宫包裹起来。
隔天，我布了阵，从山腰起半个山都被云雾笼罩，无路进山。
那时的小沁不知在哪躲了一天一夜，后来被我无意发现，“你在这儿。”
她惊恐地看着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沁谢姑娘救命之恩。”
又是姑娘？脑中掠过朱桥的样子。我想了想开口：“这山上你一时也下不去，不如暂时住下。”
她中噙着泪，复又磕头：“谢姑娘施舍之恩，小沁定做牛马服侍您。”
“不必了。”我拒绝她，犹豫了一会说：“我不是凡人，你要是想为我做什么，闲暇时把这云秀宫打扫一下就好。”
她本是一愣，又似乎尴尬，听了我后面的话，吃惊过后更不敢抬头了。
“这宫中目前只有我们两人，我住在与湖边小筑相连的屋中，你找一处喜欢的屋子住下。”我说着，慢慢往别处走，想起什么我又转身嘱咐她，“小沁是么？我一般不出屋，吃用什么宫中都可找到。”
她低着头点头，“是，小沁知道了，谢仙人。”
我微楞，没说话，慢步回屋。仙人？我可是一闲人啊——
之后便是足不出户，很少吃饭，以前是自己做，现在厨房总是有，让我颇不习惯了些。
一日我喝了些酒，在小筑旁边的湖边躺着看月亮。一歪头看见湖中有人划船，原来小沁在追鱼玩，大概是受着仙阵影响，她也沾了灵气，一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瞬间吓得整个人呆住：“仙人……”
“无妨，你就当没看见我。”我微摆了个手，继续看月亮。
过了不久，大概半年多；玉帝打听了我的动态，硬生生派来几个人照顾我，估计是监视。
倒是小沁不自在了，她小心地问我，“仙人，是不是小沁该走了？”
“嗯？她们？”我想了想回答她，“不用在乎她们，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如果你想离开告诉我，我派人给你指路。”
小沁摇头又点头：“是不是一去就回不来了？”
“凡人当然是，这山上的迷阵是你来之后才布下的。”我耐心解释。
一阵沉默后，小沁稳稳一拜，肯定的开口：“仙人请允许我逗留三年。”
“无妨。”我作出回答。
这之后只她一人称我仙人，安排着其他仙女打扫云秀宫，各种分工，看的我也佩服起来。
这些仙女本来不听她的，陷害她几次后乖乖听话干活去了。
小沁对于我每次恰到好处的出现挺惊讶的，不过更多的是开心。
时间对我来说是无止境的，就像呼吸一样不会停息；我自然不会留意时间的过往，对我来说就像朱桥的离开好像是昨天，又好像是千年以前。
又一批小仙来了，小沁无语几回，直到玲珑灯被摔碎。
说起来，今年就是她说的第三年吧！
听说她要走，那些与她熟识的小仙开始舍不得。
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主子的，大概是和那些小仙玩开的时候开始的。我这样的记忆，实在是不敢恭维啊。不过有一人，我始终不忘。
我想到朱桥第一次见我时，我虽心里害怕，面上却淡淡的喊了声“姐姐。”而朱桥那张漂亮的脸蛋一愣，下意识开口：“妹妹。”于是我愣住了，看着她慢慢上前牵住我的手。
她已及笄，凡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