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

杨果果要出嫁了。
杨果果,她秀挺婀娜，她自然大方，她才学不凡。
北大高雅的讲台，杨果果认识了大作家承尘，果果对承尘崇拜之极！那个写出《撒一路》的鸿篇巨制的文学家，正是他！有人评论说：《撒一路》写出了当代社会普遍的内心深层裂变与异化，展示了深刻的社会主题。也有人骂他，说他故弄玄虚，不切实际，是制造感伤田园的始作佣者。果果和承尘在一起，明白了好多好多东西。在她眼中，承尘就是自己一生中最该遇见的最好的老师。包括她的气质，好多都是他熏染给她的。

杨果果马上要出嫁了。
对象是谁？听我慢慢道来：
早在几十年前，河南南阳的一个落魄男子逃荒鹤壁，因了外地一个女子的恶作剧而暗恋其久长。男的走的是夜路。手握一本武侠小说以壮其胆。这女的恰在水坝边看水，甚怪之，乃随手抛出米粒大小石子，男的哎哟一声急速回头，看见了女的白嫩鲜活的脸蛋，遂痴迷不止，竟忘记疼痛，朝那女的傻笑。女的也就笑了。女的离开坝边的时候，男的尾随其后，记住住处，天天偷看那女的。女的窃喜。一个晚上，男的终于鼓足勇气拦住了出去摘菜的女的一把将其抱住，揉成一团了。后来事情为女的家长得知，死活不同意。男的问女的：“你跟我去么？”女的说：“去的，可是……”男的便扯过她的手臂，说：“那还犹豫什么？”女的被驯服，遂在深夜走脱，奔到河北灵寿县落了户。一年之后，生下一男，起名一凡，随父姓张。
一凡生龙火虎的一个小子，长到二十岁年纪，据传忽有某某诗人教唆，不再学那枯乏的算术，转而攻文学。尤其一年后，生母忽有了思乡念头，一朝返还老家鹤壁，再无音信。寻过几次，皆无下文。问父亲：“她为何还不回来？”父亲说：“你问我，我问谁？”这件事给一凡打击不小，同时，也颇为父母前事蛊惑，遂决意不上那大学，不务那考研”，平日里写写字，逛逛山水，倒也玩出点模样来，就说他那文才，别说北大才子逊他一筹，便是有个叫承尘的著名作家对他也刮目相看。道是为何？原来他干着记者一行，曾独身闯荡南北，把那乡村城市的风土人情、文化信仰、科学人文、自然心理一一考证，一一细分，妙理绝裁，确弄出几篇大作，发表在《中央日报》《国际通讯》《前沿报告》上。一凡喜山爱水，有观光名作《五岳寨的乡情》；一凡关注民情。有纪实名作《农民刘政绩的伟大事业》《他为什么堕落》《三农问题的解决要根扎实处》……
其实那杨果果对一凡早有耳闻。隔山望山，山比山高。果果还没见一凡，早有仰慕之心了。偶见承尘，谈到报告文学，承尘问果果：“此方健将知有谁？”果果想说一凡的，可忽然改了口，故支他方：“山东季鹰是英杰。”承尘看她那眼神，露出羞涩，遂明白：“你必知道张一凡的。”果果说：“哦，才想起来。”
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春日，两人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创作室里开始了心与心的交谈。一凡见到果果的第一眼就深深喜欢上了她。一凡望她水灵水灵的大眼睛，粉扑扑的面孔，记起了一个个寂寞之夜。纤秀的眉毛挑逗智慧，樱桃小嘴吐露唇香，伶牙利齿昭示机敏。这样出色的佳人定会给未来镀彩。这怎不叫他对她起了念想呢？
一凡给果果写纸条，在她耳边讲欲言又止的话语，还在她发烧的时候轻轻覆上毛巾，果果感觉真是幸福！想，还真有缘分。

杨果果马上就要出嫁了。
杨老三，杨果果的爹，一个挺忠实的庄稼汉，一辈子风尘仆仆，可吃尽了苦！还好，杨果果，美丽的杨果果给他带来了快乐和安慰！杨果果聪明，能博闻强记；杨果果可爱，像一制喵喵喵欢叫的猫；杨果果懂事，喜欢大热天给爹扇蒲扇。杨老汉可喜欢她了，喜欢她胜过自己的小儿子，杨山山。

大家伙把日子定了，是三月十六，正好是五四青年节。
张杨两家就匆匆筹备起喜庆筵宴。杨果果，人不大，却是山里金凤凰，杨老汉也喜欢热闹一番，于是大张旗鼓，通知亲戚朋友乐呵乐呵。杨老汉这心里头想啊，这深深山沟，十来年才出一个大学生，又是一块心头肉、俏女儿，不好好张罗番，对不起眼前这好光景！
杨老汉非要给果果过好事不可！
三月初十这天，老汉赶集。
黄土镇上，人山人海，摊位店铺，鳞次栉比，这心情，七上八下。杨老汉啊杨老汉，侧着头脸踱着步，看见蒜薹买蒜薹，看见花生买花生，买鹌鹑蛋，买粉丝，买大鱼，买鸡腿，买猪肠。全全和和，几十斤几十斤的买。称粉条，称豆腐，称羊肉，总共花去两千块。洋河大曲醉人倒，沙城浓郁是老窖。宋河粮液真有劲，全兴全兴真奇妙。来！各来一箱！算一算，整一千。哎呀，够俺一年活儿干！没关系，人记礼，不会亏咱！没烟这路咋走通？想一想，来，红石白石（石家庄烟）二十条，你算算，多少钱？多少钱？拢共六百六十六！六百六十六，真吉利，图的就是这个事！
杨老汉回到家，小儿子喜滋滋，说爸——，你看我准备了啥？老汉说，还不是野鸡野兔之类？杨山山嘿嘿嘿，说，被你猜对一半，我今儿抽住了个黄鼠狼（黄鼬）！杨老汉一皱眉：不羞不羞。

大喜的日子终于来了。
杨果果真的要出嫁了。
早上七点钟，张家就从石家庄赶到了黄土镇。嘣吧嘣吧，礼炮声声响，震得人心里忽摇摇，又宽广。张一凡和他的表哥表姐一行共六人，喜盈盈的随了接亲的进到杨果果家。一上门，问杨果果：“吃了没？”人们知道他们是问果果吃了“美满”没有？杨果果答：“吃了。”杨果果是在六点半早吃了一碗长寿面和两个荷包蛋的。那边就欢喜，坐下来，吸烟，喝茶，吃瓜子，糖。那张一凡却不动。只见他坐在冲者门槛的一边，前面桌上放了一杯水。杨山山就有点羞赧地小声说：“未来我姐夫，喝水呀？”别人也劝，只不喝。杨山山就一摆手，几个小顽皮将一个红包递到一凡手中，一凡才喝开了水。这叫做“开口钱”。接下来一凡就真要开口了：
东山的石榴红哎
南山的妹子辣哎
西山的哥哥高哎
北方的月老你好哎
哥哥爱着的妹妹
是深又深哪
山丹丹花开红又红哎
是俺那妹子的心砰砰跳哎
河边的芦苇绿又轻哎
俺想妹子的线是长又紧哎
想你想到岁月老
终于抬你上花轿
好做俺的新娘
咿呀哪个离格啷哎

杨果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