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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在淡淡的25瓦电灯的映照下,张学农正蜷缩在破旧的老式木床上,美滋滋的点着一叠叠人民币。一张、二张、三张……屋里静得很,“沙沙”的点钞声清脆悦耳。室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架式大床乌黑昏暗。一张陈旧书桌,左


在淡淡的25瓦电灯的映照下,张学农正蜷缩在破旧的老式木床上,美滋滋的点着一叠叠人民币。一张、二张、三张……屋里静得很,“沙沙”的点钞声清脆悦耳。室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架式大床乌黑昏暗。一张陈旧书桌,左边抽柜空荡荡一个大窟窿,右边抽柜用古式铜锁扣着,闪着金属寒光。房间角落里一只一来平方的朱色木柜,面上安放着一个竹藤箱子,箱子被胡乱的搭在面上的衣服盖了一大半,露几条孤零的断藤晃着。另一角落里横七竖八的堆放着一些杂物。张学农欠了欠身体,又睁大双眼,专心致志笑咪咪地数着那堆钞票。
张学农已在这南方小山村里生活了近50年,也被别人白眼了一辈子。这都怪他的成分不好——地主出身。
张学农儿时,常见受“专政”的父亲和一帮也是被“专政”的地主们一起,干些又苦又累的活,旁边还有几个握枪的民兵看管着。他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当时,他父亲20多岁,身壮力健,还吃得消,但总是很少说话。他母亲每天忙完一天的活,食完番薯粥水后,总是抱着他父亲哭。张学农也习惯在他父亲的叹气声中和他母亲哭累了的时候睡去。那时,张学农不叫张学农,出生时他父亲为他起名张学文,希望他长大后有文化、有出色。在他入学时,他父亲才帮他改叫张学农,说是期望他与贫下中农靠拢,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时,还得到“贫管校长”的称赞,说他父亲劳动改造有进步。张学农学习成绩总是好得很,常是全班前茅的,但发奖状时,就是没有他的份。他跑回家问他父亲,他父亲只是摸着他的头叹气。他母亲这时候总是转过脸去,用衣襟擦拭红红的眼角。
生活让张学农变得坚强、正直。有一次,张学农举报穿着很多补丁衣服的村长的儿子张伟光考试作弊,被张伟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纠集几个“死党”痛打了一顿,直打得他鼻青脸肿。张伟光从嘴角牙缝里绷出一句“地主仔,叫你敢这么多事!”后扬长而去。张学农忍着剧痛,把泪水咽了回去,跑着回了家。有一回,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张伟光见有个叫梅花的女同学新购了个精美的文具盒,便死缠着要交换来用。梅花不肯,抓着文具盒不放。张伟光就耍起了无赖来。张学农看不过眼,挺身而出帮梅花的忙,并大声怒斥张伟光欺人太甚。张伟光自知理亏,只好悻悻地走了。梅花对学农甚是感激。学农自此也有点自信起来,并情愿每天放学后做护花使者,顺路送梅花回家。
在他父亲从此不再被“专政”那年,他母亲得了一场病。他母亲望着已初中毕业的张学农,带着忧郁与愧疚,摸着张学农的手一滑落,头一扭,去了另一个世界。
张学农与他父亲相依为命。他父亲正壮年,张学农长得像头牛,父子俩除种好自家的责任田还租了村里的几百株松树勾松香。每月卖了松香,竟有几十元的收入,日子总算开始有了起色。一年下来,有了点儿积蓄,父子俩心里挺踏实的。但好景不长,命运又残酷地跟张学农开了个玩笑。那年夏日的一天,父子俩辛苦了20多天的劳作,又收获出来几担喷香的松香。父子俩为了赶在当天下班前把松香送到镇上的收购站卖了,便草草吃过午饭,请了村上的拖拉机,装了车,由他父亲跟车往镇上卖松香去了。都说六月天气说变就变。晌午还阳光灿烂的天气,下午突然下起了倾盘大雨。将近傍晚时分,同村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慌慌张张的往村里飞奔。这个身上淋透了雨水似落汤鸡的人一边踏着车一边嘟哝着,“不好了,不好了,拖拉机翻车了,拖拉机翻落坑了。”全村一时哗然。张学农轰的一声,连门顾不着关上,身上只穿着件运动背心,赤着脚丫,腾腾地往镇上的方向跑去。在距村约10里一个急弯陡坡处,只见那里已站满了十多号人,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指手划脚的比划着,还时不时往路边十多米的深谷探头张望。这时,张学农已知道事情八九分。他急忙拔开人群,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沿着山谷往下滑。他已顾不得被树枝、草丛刺破直流血的双手,眼睛直瞪着翻了个底朝天的拖拉机。待他走近拖拉机不远处散了一地已经染了一片血水的松香旁,发现他父亲已全身血红。他忽然眼前一黑,不省了人事。



寒冬深夜的山村显得更为寂静与冰冷。寒风呼地拍打窗户。张学农刚点好的一叠“大团结”猛地被吹起几张,一张竟钻进张了嘴的破被子里。他慌忙把光溜溜的木枕压着票子,然后伸了伸腰,抖落披在身上的被角,挺起身下了床,走到窗前,躬身拾起放在窗下的一张木板,往窗户里堵去。
这间破屋,是他死去的父亲留下他的唯一家产。屋虽旧,倒挺大的。青砖木结构,分上下两进。前进一厅两个耳房,中间一个天井,两边厢房。后进一个大厅,两侧各一个耳房,厅门头上的木雕屏风图案还依稀可见,后正面还有一个神楼,是典型的大户人家住屋。他就住在后进右边一个耳房里。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要不是住惯了,倒有些阴森可怕。现在,他的家倒非常热闹起来了。去年,村里说响应上级号召,在他这“地主屋”建起了村文化室。要不是文革时村中的祠堂被拆了,村委也选不到要用这间老屋。当时,年轻的村支书与他说这事,张学农倒挺识事务,爽快的答应了。张学农有他的算计,文化室有图书、报纸,还配备有线电视。他独自一人孤单寂寞了一辈子,这倒可以让这破屋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划算。但最让他心头一亮的,是因为负责管理文化室的人是梅花,这让他高兴了一个晚上睡不上觉。
梅花和他青梅竹马,上小学时他俩就很要好。张学农因是“地主仔”,那些贫下中农子女对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学校课间没人合他玩,平时在村中也很少有人合他玩聊。孩子们总是远远的避着他。可梅花总是在张学农闷闷不乐的时候,象影子一样出现在他身边。“你不怕地主仔吗?”张学农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谁对我好,谁欺负我。”梅花说。张学农一股暖流从脚趾涌到头顶。
一个夏日星期六早上,村里几个孩子娃约梅花去村边小河捉鱼虾,梅花便主动约上了张学农一起去。一帮孩子你拿着瓢盆,他拿着鱼篓,快活的来到河边一个湾氹里便忙开了。搬泥土,捉堤坝,开引水渠。然后你一瓢水,我一盆水,不一会儿便把一湾里的水将瓢干了。一群小鱼虾在水底里乱窜,他们使笑开了,争先恐后的往水底里摸,把鱼虾捉起往鱼篓里送。“啊哟,蛇。”梅花突然大喊。只见一条一尺来长的泥蛇咬着梅花的食指。孩子们“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