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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走在这样的环境里,总能让人感觉惬意。头顶是雨打枝梢,脚下有浅浅的积水,黑暗里透着星星点点的闪光,连起来一如苍穹里一绺一绺的星河,世界由单一的丰富化作了丰富的纯净。我朝着某个入口走去,身形渐高,银白色的
走在这样的环境里,总能让人感觉惬意。头顶是雨打枝梢,脚下有浅浅的积水,黑暗里透着星星点点的闪光,连起来一如苍穹里一绺一绺的星河,世界由单一的丰富化作了丰富的纯净。
我朝着某个入口走去,身形渐高,银白色的雾在左边盘绕,消逝、重生,继续盘绕。我越来越高,仿佛是梦境,天堂有这样的入口吗。我掏出钥匙开门,金黄色的锁孔上留着几道熟悉的划痕,就象快速掠过夜空的几颗流星。
“哪个?”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
我手足无措。半个月来,这已是我第二次误闯民宅了。我不敢出声,没有更好的借口来解救自己时,沉默着离开就是上佳之选了……
这是一种样式,一种楼房生产的样式,半个筒子楼的样式。要描述一下,就是把从前的筒子楼,自上而下从当中一刀切开,所剩的带楼梯的某一半。无论在哪个楼层喊,外面都能听到,无论在哪个部位走动,外面都可以看到。外部世界的声波和光线都可以传进去,里面的,也都可以传出来。内外的一切可以交换。应该说,开放性是这种楼层的一个重要特征。
秋雨淅沥的夜晚,听天顶雨打枝梢,看脚下水泥闪光,人的位移一如湖面打颤的小船。就是这样的夜晚,一个既定的时间,一个相对固定的空间,一个人,回到这样一个居所去。
选择往往是私下里进行的,因此,选择常常成为一场阴谋。二号选择了要住套房,因此动工之初他便想法调来了外地的女友,并闪电般结了婚。他估摸着结果应剩下两套,以便自己选择,于是慎重比对了各家的积分后,在面前的簿子上为自己多加了十分,结果一下子竟剩出来三套。
提供机会让人选择的人,实际上也在不断从事着阴谋与阳谋。他们要为参与选择的人制定游戏规则,而规则往往总是遭遇嘲弄的。根据规则,顶楼是最坏的选择,底楼倒数第二坏。我看了看左邻右舍,最后让自己最坏。就近期看来,除了容易进错房间,我对自己的选择还是满意的。我很为自己能利用提笔签名的那一瞟,就酝酿并成功实施了一场阴谋而感到自鸣得意。
我选择了顶楼的一端,前后都长着大树的那端。我似乎在那一刻就隐隐预感到了一件事:回家是个艰难的历程。为此,我必须从行动上时时提醒自己。而一旦离家,就不要时时惦念着,因为她很远,在半天云里。有时候我会低下头来,感到自己身处云端;有时我会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树头提醒我,我仍与她相伴,我离地面根本就不远。
这些,其实都只是我过后的想法,并非签名当时就明确得了的。常常扪心自问:我,一个不学无术、随随便便的小子,上苍尚且眷顾我许多,那些终日思谋、费尽心机之士,不知要强过我多少倍。一时间,人的能力让人惊异不已。
我常常沿着那个入口进去,一级一级的台阶矗立在面前,银白色的墙壁上贴着银白色的瓷砖。没有楼层号,没有门牌号,每层楼都一样,每一家都一样,恍如一个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大同社会。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事实上,只要是白天,就一定阳光明媚,一如只要是晚上,就一定繁星满天。我沿着那些台阶上去,任银白色盘旋往复。在门口我站住,看到屋子里有一堆人在说话,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满含崇拜的温情。人们各就各位,脸上带着拘谨的笑。我楼下的邻居也来了,夫妇俩站在靠里的位置,正谛听身边的人说话。我进去时男同事并没注意到我,女同事朝我点头,叫了声:“嘿,小搬——”就象客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主人。客人大多都不认识,内中有个妇女我却记得,她是我老家坎下一个鳏居老人的独生女,叫搬翠华。那老人同时还收养着一个比她大点的女儿,也姓搬。后来将就大搬,招赘了个上门女婿,女婿也改姓搬。乍看上去,满屋子一个姓,似乎有些乱套。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女婿改回了原来的黄姓,所生的两个小孩也随姓了黄。
搬翠华并没看我,许是看见了假装没发现,许是不记得我是谁,许是知道我是谁却并没什么厉害关系,不理我,许是我小时侯得罪过她,厌恶我。总之,她的眼里没有我。她继续听着我的男同事说话,嘴唇微微翘着,表情有些不大满意。
我象一个主人那样招呼道:“大家好,大家好!都请坐,都请坐嘛!”就穿过厨房进了厕所。厨房里摆满了用具,窗纱上油腻腻的,我的书房竟被改造了!我突然感到极不对劲。再看厕所,绳子上晾着不同颜色的面巾,大大小小一长溜,窗户也还是没被风吹掉的塑钢窗。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空间却变得一团糟。我肌肉紧张,没有尿意。在厨房里又站了一会,我故作镇静,灰溜溜的从原路出去。到门口时,女主人热情叫道:“小搬,耍嘛!”我说不了,走了。
真是尴尬的事。不过,我很快将责任推卸到了领导身上。塑钢窗被风吹掉,下水道漏水,一小块腊肉打断了水喉,竣工这么久都不给安窗纱……当然,没有楼层号和门牌号是造成这事的主要原因,而且,由于这个,今后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
果然,时隔不久,我再次犯错。而且就在当天,那女人就在办公室里说,她老公不在的时候,有人企图打开她家的房门。我面红耳赤,不敢说话,只觉得大家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很久。
这样的楼房,学校还有两栋,一字儿排在老校舍的旧地基上。修一栋新楼之前得拆一排旧房,这几乎成了共识。一栋教学楼,开间要大些,一栋学生公寓,格局跟我住的这栋一模一样。我不是班主任,从来不去学生公寓,楼层少的教学楼,由于“朝六晚九”地坐班,我也早就熟悉了,计算一下,迄今也只跑错过一次教室,那次该去的班级没人上课,自然得算作旷课,被扣去五十块钱。
三栋楼每个楼梯口,都无一例外挂上两个干粉灭火器,大红的表面上结着厚厚的灰,不知是否干粉外溢所致。头顶上老高处,灭火器底下,贴着发光的“安全出口”。夜里,这牌子就在灭火器下发出幽微的光。所有的楼层都只有常用的通道,没有特别的应急出口,既然常用,那肯定安全。
跑错房门和女人的尖叫事件过后,我决心将自己的脚步限制在楼梯里面,就这里决定我的去留或者说命运。我反复实践了那个计划:先上到楼顶,遇到顶楼的铁门再转回来,下两组阶梯,每组十一个,再右转,走四步,就可以拿钥匙开门了。这样,即便是星星和月亮都藏在云层背后,我也一样能准确找到自己的家门。
可要是白天,这样做就显得很傻了。以门前的大树为标志,变数又太大,都是树的一部分,凭肉眼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