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童乐之擦炮

年关将至，徒步回家途中路至卖烟花爆竹的路边摊，目光下意识从摊上扫过猛然间我驻下了足，一个熟悉名词豁然浮现脑海——擦炮。
到家后，我放下包直径钻入书房，妻子诧异跟了进来，待看清我手上的玩物时，她取笑说：“傻气，擦炮有什么好玩的？”
我咧嘴笑了笑，信手撕开封条拿出一支凑到眼前细细端详着。似是回答妻子，更似是扯出了深埋的心绪，我悠悠开口：“所谓业专于精，方为卓越。小时候，当别的孩子只懂放擦炮挺响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已经尝试过各种新奇的玩法了。记得也是到年末了，孙雷和三子来找我说要去花果山炸野兔，哦！就是现在龙吟小区那片。孙雷和三子比我大一岁，孙雷负责找洞，三子负责朝里面扔擦炮，我则负责最关键一环，当擦炮响过后拿网兜罩住洞口。都是一帮七八岁的孩子，哪能认识什么兔子洞哟。废了两盒擦炮，山上的大小洞口被我们轰了遍，连兔子毛都没见着。直到后来懂得了“兔角三窟”意思，我们三人才明白当时的行为是多么愚蠢。下山的时候孙雷突然指着一头水牛说：“敢不敢炸牛屁股？”我们三人商量一会儿，手心手背过后，三子跟鬼子进村似的挪了好久才挪到牛屁股旁，呵呵，我和孙雷站在三子身后憋着笑，可不敢笑出声来，生怕三子会赖皮。三子颤颤巍巍划着了擦炮，刚准备朝牛屁股里塞，作死啊——不知从哪钻出的老头爆吼一嗓子，提着镰刀就朝我们跑过来。你是没看到三子那个表情，他浑身打了个机灵，扭身瞪着惊恐至极的眼珠，脸上的活肉挤成团吼出一个字，跑。我和孙雷刚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也就一愣神的功夫，三子已经从我俩身边窜出去了。就在三人仰头狂奔的时候，嘭的一声，三子的右手扬起一团黑烟。响声来的太突然，把我和孙雷吓刹驻了足，三子仅仅“啊，喔”怪叫了一声，奔跑的速度丝毫没减。呵呵，这牲口，给擦炮炸了“啊，喔”一声就妥事了，反正我是做不到——”
妻子抿嘴窃笑问：“那他的手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当天晚上就肿的跟胡萝卜似的。”
妻子埋怨的瞪着我说：“瞎搞，那牛屁股幸好没炸成，不然那牛可遭罪了。”
久封的心弦铮落了依附的尘埃，又一件有趣的事情在脑海逐渐清晰还原，我扯起嘴角笑着说：“嗯，后来没炸过牛了，不过炸了其他动物。”
“哦？炸什么了？”妻子连忙问。
“想知道？”我歪着头反问。见妻子点了点头，我脱口说出：“晚上你做饭。”说完不给妻子反驳的机会，我迅速开口说：
“应该是事隔炸牛事件没多久，我记得三子来找我时手上的纱布还没取下呢。那天，三子满脸兴奋跑来，说有只麻雀从气窗飞进了他家。我俩小心摸进屋内，果真有只肥硕的麻雀不停扑翅冲击着玻璃窗。快快快，三子用裹着纱布的手指着麻雀连忙催促。逮到麻雀后我用细棉绳拴住麻雀的脚，三子也抓来一把碎米洒在麻雀身边。本以为事情就此终了，哪只第二天三子挂着贼笑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问我，怎样才能把擦炮塞进麻雀屁股。我俩由此事展开激烈讨论，也做了几次试验，最终让扭曲不堪的擦炮尾部消失在麻雀屁股里。我和三子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拥护着活蹦乱跳的麻雀来到空旷处。见证奇迹的时刻即将到来，我俩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噗嗤，小麻雀带着我俩的期盼展翅高飞。就在这时，麻雀的尾部突然呲出一条火光，火光把麻雀顶了一个踉跄，麻雀在空中打了旋，带着一缕青烟越飞越远。火光乍现瞬间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明白了是个哑炮。我扭头朝三子看去，三子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超前撵了几步，蓦的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猛拍着大腿，跺着脚凄惨的喊着，嗷嚯——嗷嚯——”
咯咯咯——妻子用手指着我笑弯了腰，她断续着说：“活该是哑炮，你们可真够缺德的，炸兔子，炸牛，炸麻雀，就差没去炸人了。”
“炸人？炸人？炸人。”我念叨了三遍，扑哧，我突然捧腹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迎着妻子疑惑不解的眼神，我止住笑说：“还真把人炸了。”
“啊？真的？炸了人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妻子凑过来追问。
我故意砸了砸嘴，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那明晚的饭——？”
“我做。”妻子擂了我一粉拳。
“这件事情的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们村口有个无主的厕所，常年无人打理，粪池里的污物都有溢出之势，一般都是救急的路人才会过去方便。厕所背对进村的那条岔道，岔道两旁有几颗上了年头的白杨。我和孙雷躲在白杨树下的枯草中把五根擦炮用皮筋捆在一起。这时三子忽然窜进来绷着脸轻声说：“里面有人”。按照事前计划好的步骤，我们猫着腰摸近厕所背面。咘咘——咘，仅闻传出的声响，不难猜出里面这位的确是憋到极致了。噗嗤，燃着的三捆擦炮同时从后墙缝隙飞了进去。谁？里面传来一声斥问。熟悉的嗓音如一道凌空闷雷，我们正欲扭身狂奔的气力全数被轰泄了干净。六道目光齐刷刷凑近裂缝朝里面瞄去，昏暗的厕所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正龇牙咧嘴咬着烟屁股回头探视着。嗷嚯——三子低声嘟囔一句。孙雷惊恐的叫声乍然而起：“爸，快跑。”中年男人从牙缝挤出询问，啥——？咣——15根擦炮齐爆的威力不容小觑。巨响过后，7岁的我猛然觉悟“奋发图强”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夕阳把村道上四个人影拉的老长，中年男人一边不停地吐着口水，一边借着不时干呕的间隙一遍遍怒骂：“缺德冒烟，缺德冒烟——”
书房内的笑声经久不息，过了很长时间，妻子抹了把俏脸上的笑泪，拉着我说：“走，下楼。”
“干嘛？”
“带我去放缺德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