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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柳。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低眉蹩首的我,依旧无力的抚弄着那琴弦,任那思绪纷飞。人言戏里戏外,戏
(一)

“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柳。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低眉蹩首的我,依旧无力的抚弄着那琴弦,任那思绪纷飞。人言戏里戏外,戏里我是万众瞩目的当红小生,是舞台深处的青衣秀士,是晓风残月里的多情歌手。但在戏外,我清楚的知道,我只是供达官贵人们娱乐把玩的戏子,是阔太太们寂寞牢骚后的谈资,是在凄清的夜里孤影长嗟的天涯游子,更是一个放浪形骸的风欠酸丁。
所以我永远只是一个俳优,有人说俳优这个词语很美,很有意境,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历史上的俳优永远是一些身材矮小的侏儒,或是身体有着畸形的男人,以致于在很多个夜里,我常被俳优这个词深深的刺痛着。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仅有着修长的身躯,有着白净的脸庞,有着深邃的眸子,甚至我还拥有着高超的演技,熟稔的音律,以及一颗曾经是那么清高的灵魂。
时光如水,沧海桑田,当皱纹悄悄爬上我的额头,当偶尔有几根白发洒落在我的琴弦,当我的眼里总是不止一次的闪过那丝落寞,当我用苍凉的声音吟唱着那首:“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变老了,曾经最美的韶华已经逝去,曾经炙热的心也已经冷却。这些年以来,我走遍大江南北,阅遍青楼乌巷,看多了山河破碎,见多了纸醉金迷,那些莺颠燕狂,国之兴亡的字眼在我眼里早已远去,就像霜冷长河一般。甚至有一天当我听到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时候,我怀疑作者暗指的就是我,虽然我并不是女儿身,却也是个娇滴滴的大男儿。

(二)

谁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我偏做个卷帘人。一直以来,最让我骄傲的便是自己天然雕琢的一双手,那手指,如郁郁青葱般修长,那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即便是女孩子的一双纤纤玉手,无骨柔荑,见了我这般手持玫瑰,三载留香,只怕也要逊色不少,相形见拙了。
又至晚秋时分,天下着蒙蒙细雨,潮湿里凝结着抑郁,风尘里书写着惆怅。在春风十里、十年一觉的扬州瘦西湖畔,我依旧用自己的那双手弹唱起熟悉的旋律:
“碧草已满地,柳与梅争春。谢公自有东山妓,金屏笑坐如花人。今日非昨日,明日还复来。白发对绿酒,强歌心自摧……”
唱到圆润或转调处,台下便响起掌声片片。虽然观众只有寥寥的十余人,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帘外天凉如水,湖中细雨如织,远处青楼林立,关外风清万里,试问当世之人,知我心事,懂我音律者能有几何?知音若少,弦断又有谁来听?悲哀也就在那一瞬间袭上了我的心头。
一曲唱罢,我抬起头来,正要仰天长叹,突然一个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我迷离的眼神遇到了一双善睐的明眸,我敢保证,这将是我今生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这一刻我突然想到塞外的明月,想到高山上的流泉,想到雪山上的飞鸟,想到溪谷里的冰风,甚至我还想到西子浣纱时的芙蓉出水,想到秦娥梦断时的珠泪盈盈。我本以为这是个幻觉,可是定晴一看,她居然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宛若九天飞来的仙子,又像是金厥西厢里钻出的玉女。
我肯定我在前世一定见过她,这个美丽的白衣女子,或是我在前世一定欠了她什么东西,要不我和她不会相逢在这苍凉的晚秋。冥冥中似乎注定了我将在这斜晖脉脉水悠悠的瘦西湖畔,来还那前世欠下的孽债。

(三)

她就像一个魅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剩我一人独立小桥风满袖。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只知道在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的扬州,在一个瑟瑟风烟满江乡,笛声吹乱客中肠的季节,她的世界我来过,一个来还债的人在她的生命里描下了鲜亮的一笔。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虽然我为她编了无数的剧本,虽然我的琴弦又断了几根,虽然新颜又添白发,虽然相思阵阵成灰,然而她终究再没有来听过我的演唱。在绝望的同时,我千万次的问自己,莫非命中注定我将永远是一个不入流的俳优,莫非我永远不配有一份美丽的爱情么?
我把她的容颜描绘在画纸上,这样我就可以在漆黑的夜里,独自面对那双美丽的眸子,和那副曾让我窒息的容颜,甚至我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她看,我想告诉她,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戏子,我同样有枕前发尽的千般愿望,同样有海枯石栏的吴侬软语,我的爱情,已在那一刻随她而去。
接下来我又开始了流浪的旅程,我继续扮演着我的角色,戏子这个词语已经不再刺痛我的心。我天真的以为,在某个烟花之地,在某个曲江湖边,甚至在我的歌喉深处,朱颜镜里,伊人一定在默默的等着我,我们一定能再度重逢。已经饱经沧桑的我,突然变得意气风发,对酒当歌,你道为何?原来我在满世界追寻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每到一处,在倾情唱罢,满座泣涕的时候,我便拿出那副画像,大声宣称,各位看官,你们可曾见过画中人?她是我用一生去追寻的女子,只有她才配得上我的爱情……”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总是听到有人嘀咕着:“形如戏子,焉能有此爱情?”
我不以为然,我坚信,曲可终,人可散,但青山在,人未老。
就这样我流落到了京城,在不久的将来,我告诉自己说,这将是我戏子人生的最后一站,因为从那时开始,我的俳优生活就此终结。

(四)

直到有一天,有侍卫闯入我所在的戏班,传令我即刻进宫,说皇帝要召见我。我欣喜若狂,心想只怕是皇帝也听说了我的故事,为我的不世真情所动。于是我二话没说,便带着我的琵琶走进那高墙深阁,烟锁重楼之处。
可是皇帝脸上的阴沉告诉我,我的爱情故事永远只能感动自己和那些看戏的人,龙颜下面永远只有后宫佳丽们哀怨无比的容颜,哪怕她们荣极一生,死后仍然是那赤裸裸的陪葬品。那天皇帝用那阴鸷的眼神打量了我半天之后,冷冷的说:“听说你的戏唱得好,那你为朕唱一首如何?”
多年以来的思念顿时汇成一条滚滚长河,积郁在一刹那烟消云散,心结也在一刹那打开,我用尽毕生的力量弹唱起扬州瘦西湖畔的那首艺妓词,青楼歌。
弹至高调处,突然铮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那一刻我低下头去,我知道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情。
皇帝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