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
作者:辋图时间:2025-04-15 12:15:25热度:0
导读:“墙角数枝梅,临寒独自开”,对于梅花的理解,我是只限于书本和电视,我更从未亲眼目睹过傲雪飘香的意境,因为我生活在西北偏僻的小山村,我只知道家乡也有一种冬天开花的草——冬花,那是家乡一种不知名的药草,没
“墙角数枝梅,临寒独自开”,对于梅花的理解,我是只限于书本和电视,我更从未亲眼目睹过傲雪飘香的意境,因为我生活在西北偏僻的小山村,我只知道家乡也有一种冬天开花的草——冬花,那是家乡一种不知名的药草,没人知道它是如何生长,如何开花结果的,记忆中唯一最清晰的,就是河面结冰的时候,它就会开花,那便就是——冬花。
不过这只是传言,散布这谣言的是村里的光棍——二喜。
二喜原先不是光棍的,因为我知道,他有一个大我五六岁的孩子,名叫长久。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他就能够爬树掏鸟窝了,我家离二喜家很近,经过二喜家的前门,才能来到我家,所以,小时候的我,自然和大我几岁的长久成了伙伴。
长久高高的个头,瘦瘦的,经常是光头,听长久他妈巧花说,那是为了不让虱子吃他的血,长久本来血很少,脸上两个颧骨凸了出来,好像要冲破那层包骨的肉似的,眼睛却大的出奇,他生气的时候,一睁眼睛,我就害怕,那两个大眼珠子就像个灯泡似的,我真害怕一不小心掉出来,可是每次都没掉,我才相信,那可能里面是和肉连在一起的吧。
长久小的时候,特别爱打架,几乎每天都有大人抡着拳头找到他家,骂他,短寿儿,然后再四处搜寻,好找到他,揍一顿,出口心头之恨,这个时候,我就是长久最好的掩护者,大人们不会回疑我这个乖娃娃的,他们也就很相信的走了,我再悄悄的学几声青蛙的叫声,长久就会从一堆柴垛里出来,满脸胜利的笑,然后会揪着我的两个小辫子,使劲扭几下,说下次有好吃的会给我,然后就一跑一跳的走了,我看到他左脚的鞋底快要掉了,是用草根拴的,屁股上的一块补丁哗啦哗啦的扇着,好像被风掀起的门帘。
其实,那时候和长久一样大的孩子都上学了,只有长久还和我们一起玩,除了被长久欺负过的那几个大孩子之外,其他的都是喜欢长久的,不但是因为长久力气大,也是因为长久办法多,所以我们都会跟着长久去放驴。
长久常常要求我叫他哥哥,奶奶告诉我不能那么叫,因为按辈份,他该称我姑奶奶,所以我是有太多不愿意的,要是在长久数到三我还不叫的话,他就会把我从领上一把揪起,撑到朝过他的头,然后喊:“嘴硬不硬了?”,我由于害怕,只能无力的使劲点头,任凭两只脚在空中乱蹬,他就像放只小鸡一样,把我从空中捉下来,看着我浑身哆嗦的样子,拍着手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两个大门牙就显眼的露在了外面。
我们放驴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比我大,所以我不用被安排任务。不过,我也不是闲着的,长久告诉我,如果有人来了,就使劲叫几声,我当然明白,他是要我学青蛙的叫声,我就像个哨兵一样,站在山坡的最高处,四下了望,一有风吹草动,我就会使劲的叫,那些散布在各个田禾地里的伙伴们就会警觉的埋伏起来,等大人走了,他们又开始活动了,用不了多时,山顶就会炊烟缭绕,一群孩子兴奋的脸被跳跃的火焰映的通红,干树枝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着,用土块垒的锅里有洋芋,有碗豆,还有麻雀,一会功夫,就能闻到香味了,有些孩子迫不急待的问长久:
“长久哥,熟了吧!”
“熟个屁!还得焖一会!”
被长久骂了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用手抠着一个土块子,咽了口口水。
没什么功劳的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人家欢乐,使劲用鼻子嗅着顺风传来的香味,用舌头舔着嘴唇,心里很羡慕的样子,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长大呀!
终于,开锅了!有的孩子一下子扑上前,试图抢只大麻雀,被长久一把扔到了后面,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这样就再没人敢抢了,我看到长久把一个大麻雀从烧红了的土堆中取了出来,我馋的闭上了眼。“缝眼珠儿——给你!”,我睁开了眼看到,伸在眼前散发着扑鼻的香味的大麻雀和长久笑呵呵的大门牙,我惊喜的朝他笑笑,感激的叫了声哥哥,长久一下子乐的哈哈大笑,明晃晃的光头上满是汙珠。和长久的眼睛比,我的眼睛小的就像是一条缝,因此,他好像从来不记得我叫什么名,一直都叫我“缝眼珠儿”,我听着听着,也就喜欢他这样叫了。
后来,我就上学了。对于长久的记忆也就从此间断,因为长久在去邻村看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失踪了。
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蹲在墙角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的二喜和扶着门框捶胸顿足的巧花,巧花的头发散乱着,嘴里一遍遍呼喊着:“长久,我的儿,啊啊啊?”接着是听不清楚的哭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长久他妈的哭声,让我的心里酸酸的难受,我忍不住也哇的哭了,巧花出来,把我拉进了屋里,我才知道长久不见了,也就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能吃长久烧的麻雀了,心里才难受起来,唔唔的哭起来,我听到长久巧花一声长一声短的哭声,让人心里麻森森的难受,后来,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长久妈什么时候停止了哭声。
虽然我和长久一起玩,但是大人们却是不怎么来往的,因为巧花说巧花是长了三只手的,不干净,所以不让我去她家,我不明白大人们所说的话,只是听话的在门口叫出长久,从来都不进去,所以我对长久家的了解也是零。
第二天,巧花把家里仅留下的一碗肉臊子端给了二喜家,所幸的是,她也允许我跟着去长久家,我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允许了,只是好奇的想看看长久家是什么样的。我和巧花进去的时候,巧花躺在炕上没起来,屋里很黑,尤其是房顶已看不到椽的颜色了,地下放着几个树根做成的凳子,其余也就再没啥摆设了,只是墙上还挂着一副绉巴巴的字画,我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但能看出这应该是客房。
二喜看到我们进来了,先是一惊,转而堆出一副僵硬的微笑,看起来似乎比哭更让人难受,我看到二喜穿着一件红线衣,后背上一大块地方已掉了色,他的头顶是秃了的,剩的头发已经不多了。他招呼巧花坐下,巧花没有坐,只是把碗里的肉倒在了厨房的一个瓦盆子里,拉着我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我又看了二喜一眼,我看到他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张了一下的嘴里露出的牙齿黑黑的。
我不知道二喜的年龄,只是觉得他很老了,对于庄稼汉子的年龄,一个小孩子是无法从表面观测到的。
一段时间后,村里的人也不再议论这件事了,长久就好像永远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