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醉，梦歇

（一）
“老大，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我看我们还是撤吧。”草木丛生的山坡上，一队人马不动声色地分散埋伏在草丛中，已有两个时辰了。一个个头瘦小的少年忍不住说了句。结果回应他的是额头的一记暴栗。“笨蛋，守株待兔懂吗？你以为那么好守吗？要是满山都是兔子，咱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做山贼吗？”少年身旁的红衣女子不屑地说道。
“老大，前方有人过来。”一人上前对着红衣女子禀报。红衣女子微微点头，命令道：“弟兄们准备好，听到我号令马上冲下去。”
山下果然有一群打马而过的人。红衣女子，确切说是女贼，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一身白衣的俊秀男子。绝世脱尘，目光清淡，仿佛傲然立世的孤松。男子背上是一张琴，颜色古旧。她敲了敲身旁小个子的头，兴奋道：“喂，虎子，看到那个小白脸了吗？”虎子不满地嘟哝道：“老大，咱说好不敲头的。再敲就不聪明了。”说完他把目光投向山下，说道：“看到了，怎么了？”红衣女贼暗自嘀咕了句，本来也不怎么聪明，说不定被我一敲脑子还会变灵光呢。她冲着虎子贼兮兮地笑了笑：“你觉得把他抢回山寨做我的压寨相公如何？”虎子咋舌道：“老大，你不是玩真的吧？”她挑眉道：“这还有假？”
红衣女贼对着手下挥挥手，做了个行动的手势。绳动马倒，马上的人也纷纷滚了下来。白衣男子及时勒紧缰绳，才不至于摔下。一干贼众立即冲下山，将下面的人团团围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男人来！”随着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场白，红衣女贼华丽丽地登场了。她的手下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头栽倒。她走到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面前，挥了挥手指，然后指着他们说：“你，还有你，别这么紧张。你们没有被劫的价值。我堂堂连云寨梨花娘子，年华正好，冰雪聪明，貌美如花，眼光有那么差吗？”这句话再次让一群手下有撞墙的冲动。然后她抬头望着白衣男子，笑得无比欠扁。“你是乖乖跟我走呢，还是要他们绑你回去？”白衣男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她，淡淡开口：“放了他们，我跟你走。”“放当然是会放。只要你和我成亲，夫君的话我岂会不听？”她目光坦荡地直视他的眼睛，相对无言，空气凝滞，仿佛有火花嗞嗞作响。
“老大，这群人怎么处置？”虎子开口问道。“把他们请到连云寨做客几天吧。正好可以参加本老大的婚礼。注意，是请。”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落霞山顶的连云寨而去。

（二）
一回到山寨，侍女芙蓉就迎上前，高兴地问：“小姐，这次又带回什么好东西？”在连云寨，只有她会称自己小姐，也或许只有她把自己当女子吧。红衣女贼眼中的沉郁一闪而过，换上一副无害的笑脸，指着身后说：“这次我带回个压寨相公。以后就不用天天在我耳边催促我成亲了吧，小丫头。”说完她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虎子，然后伏在芙蓉的耳边小声说：“要我说，急着想嫁的应该是你吧。”芙蓉双颊染上红晕，埋怨道：“小姐就知道取笑人家，不理你了。”她绕过自家小姐，望着进寨的人，不由得惊呼一声：“呀，那个白衣公子就是未来姑爷吗？生得好俊俏啊。”
“芙蓉，给他准备一间房子。其他人安排到后院，好好看着。”她望了一眼白衣男子，但他的目光却无视她，转而飘向远方。她浅浅一笑，我们有的是时间。随即她便回房了。
傍晚时分，她端着几碟点心走进白衣男子的房间。“怎么，听说你打算绝食？”她把点心放在桌上，很随意地坐在男子的身边。“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铁梨花，是连云寨的寨主。江湖人称梨花娘子。你呢？”半晌听不到男子的回答，她笑道：“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我，以后我可以用木头人代称。”“萧漠。”男子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呵呵，果然够冷漠。不过我还是觉得木头人比较好听，你不会反对吧？”她拿起一块点心，送到萧漠的嘴边。萧漠不理会，把头偏向一边。
“拜托你别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铁梨花将点心放回碟中，好整以暇地笑道：“原来你这样为我着想啊。你这样的确可以为我们节省不少粮食呢。不如就让那群人陪着你一起做好事吧。”她刚要转身出门，就听到身后萧漠清淡的声音响起：“难道你一直就喜欢这样强人所难吗？”铁梨花回身定定地望着他，答道：“那得看这个人值得值得。实话告诉你吧，我看上你了。不如你就从了我吧。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这话怎么听着像在诱拐良家少女。梨花使劲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
“即便我娶了你，也不是真心的。这样你也愿意？”萧漠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我愿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喜欢我的。”“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铁梨花走至萧漠面前，手抚上他的面庞，笑靥如花道：“真是细皮嫩肉。我越看越喜欢。”调戏！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十日后吧。本姑娘也要好好准备一下。放心，到时我自会放了他们。”铁梨花敛起笑容，走出房间。

（三）
第二日一早，铁梨花便来找萧漠，说是带他去一个好地方。临走前还不忘拿上萧漠的古琴。萧漠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拉着，沉默不语。
他们来到后山的莲池旁。此处寂寥无人，幽邃静谧。满池莲花迎风摆舞，彩蝶翩跹，山岚起伏不定，颇有种人间仙境的感觉。“怎么样？没想到贼窝里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吧？”铁梨花满脸得意地问。
“如果没有你，会比较像一点。”萧漠兀自坐在一个石凳上，双手抚上自己的琴。
“喂，木头人，你有点良心好吧。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睡我的，说句好听的你会死啊？”铁梨花秀眉一挑，微怒道。
“你大可通通拿回。”说罢他开始弹奏一首曲子。铁梨花本想回嘴，却听得琴音清脆，如水流潺潺，泠然回响。一时之间她竟沉醉了。一曲结束，她却还未回过神来。她走到萧漠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说：“木头人，要不你教我弹琴吧？”目光里满是期待。
“你的手，还是拿刀比较合适。”萧漠从铁梨花的手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冷冷答道。
“那倒是，我天生就是拿刀的，哪比得上你天生弹琴的。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上？”铁梨花讥笑道。
两人一时无话。山风扬起他们的发，寒气浸体，白雾升腾。“以后要是想来，可以随时来这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