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小熊

苏珊是在离家不远的田野里发现它的，当时她正打算去看看清晨金色的阳光。
它躺在草丛里，身上同草叶一样沾满了湿漉漉的露水，这使得它看上去更加狼狈。不过，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显得炯炯有神。
苏珊咬了一下深紫色的嘴唇，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然后像拣着星星一样欢天喜地地向家里跑去。
“那是什么？”正在准备早点的妈妈问。
“一只小熊。”苏珊头也不抬，忙着用毛巾擦拭。
“它不太像熊，熊没有这么胖，耳朵也没有这么长，而且它没有鼻子。”妈妈打量了一番，最后皱起眉头，“它像是刚从垃圾箱里爬出来。”
“是我从外边捡的。”
“不行，苏珊，你不能把它带回家里玩。”
“为什么？”苏珊停下手中的活，诧异地问。
“你没瞧见它有多脏吗？到处都是污渍，而且屁股上的毛还被剪掉几撮。天才知道是谁丢弃的，兴许还带着传染病。”
“可是我会帮它洗干净的，我会认认真真地洗，我保证它会重新成为一只漂漂亮亮的小熊的。”苏珊一脸的焦急。
“以后我会为你买一只新的小熊的，你可以整天跟它玩。”
“哦，可是，妈妈，你两年前就说要为我买一只绒毛兔的。”
“那是因为我们必须得为你攒一笔钱，我们必须把所有的钱都用在这件事情上。”妈妈叹了一口气，目光垂了下去，恰好落在自己脚上那双旧皮鞋上，她抬起头坚持说，“还是将它丢回原来的地方吧。”
“不，它会冻感冒的！”苏珊大声说，鼻子开始翕动。
“它只是一只玩具熊，玩具熊是不会生病，也不会感冒的。”妈妈有些不耐烦。
“可是它会很孤单的，它会很害怕的，它会像我一样没人理睬的。”苏珊紧紧抱住小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嘴唇上的紫色也愈加深重。
妈妈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好吧，苏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再将别人丢弃的东西捡回来。”
苏珊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准备澡盆和香皂。整整一个小时，她都在为这只小熊梳洗打扮。当金色的光线开始变得闪亮而明澈时，它已经变成了一只神采奕奕的小熊。
直到晚上，苏珊都将它搂在怀里。微凉的夜风里，苏珊才发现小熊一直都很暖和，就像是冬天里一个温暖的热水袋。也许小熊是在发烧吧，苏珊想。于是她将它抱得更紧，唱歌给它听，不停地对它说着知心的话儿：“小熊，你同我一样都是孤伶伶的孩子，对吗？小熊，你不会像学校里的那些坏孩子一样喊我吸血鬼苏珊，对吗？你到底是被谁丢弃的呢？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丢弃你的。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我会带你去田野上看日出，还会带你去看蒲公英，我猜你一定没有它们跑得快，它们在风里飘荡，一直能飞到天边……”
夜幕深垂的时候，苏珊终于躺在温暖的小床上睡着了，她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怀里的小熊侧着脑袋，胸前插着苏珊采来的花朵，仿佛也在张望窗外的星星。
“格罗姆，将声音关小点。”妈妈不耐烦地说。
“可是它正在为我表演摇滚。”格罗姆头也不抬。
妈妈不得不走过来，她望了望正在地上扭动的崭新的小戈雅，皱了一下眉头，“格罗姆，它是从哪来的？”
“是我新买的。”格罗姆总算将小戈雅停下来。
“它是新型号的，很贵！”
“是的，我将整个暑假的零用钱都花掉了。”格罗姆仰起胖乎乎的脸，毫不在乎。
“可是你已经有一只哈笔戈雅了。”
“它是只老型号的！”格罗姆嘟哝说。
“老型号？它的功能足以满足你的需要啦！它会唱歌，会识字，会给你讲故事，陪你下棋。它还能够自动定位，即使你迷了路它也能送你回家，它甚至可以保护你，当你受伤或者突然生病时，它能够为你进行紧急的手术。”
“它太热，连在夏天里都那么热，会让我中暑的。”格罗姆不甘心。
“我早就向你解释过了，它每时每刻都要进行大规模和高精度的高速浮点运算，这会耗费大量的能量，因此它也需要散热，它的仿生散热设计已经够高效了，实际上它只是稍微有些热而已。”
“可是它不会摇滚！新版的这种会十万多种摇滚，还会跳二十万种不同的舞蹈，就连遥远的捭米米亚舞它也会跳。它还会讲笑话，做鬼脸，吹口哨，会打响指……”格罗姆眉飞色舞。
“够啦！”妈妈生气地打断他。
“你还仅仅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冲人做鬼脸、吹口哨。那只旧戈雅帮了你不少的忙，你说话是它教的，就连走路也完全是它的功劳。”
“可是我已经厌倦它啦！我需要新的知识！”格罗姆脸涨得通红，但依然振振有词。
“好吧，就算你厌烦它，也应该把它找出来，送给孤儿院的孩子，一只老版的哈笔戈雅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
“我……我……”格罗姆的脸蛋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他吞吞吐吐，最后终于叫出来，“我已经将它丢掉啦！”
妈妈吃了一惊，“丢到了什么地方？”
格罗姆指指窗外，“就是刚刚路过的那颗蓝色的行星。”
“格罗姆！”妈妈大声喊道，“你早就知道，航线途中是不能打开气闸舱的，更不能随便往外丢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试试我的那件新宇航服的功能，而且我是在离开行星的对流层之前打开舱门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见妈妈一言不发地紧盯着自己，格罗姆心虚得低下头，脸憋得通红，最后咧开嘴巴，大哭起来，“可是我实在不喜欢它啦！”
格罗姆的哭声很响，把爸爸都从驾驶舱里吸引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那只旧哈笔戈雅丢在了我们刚去过的那颗中等质量恒星的第三颗行星上，就是已经孕育出Ⅰ型文明的那颗。”妈妈解释说，脸上的表情很沉重。
“可是临丢掉前，我已经关掉了它的电源！”格罗姆撇着嘴说，又开始躺在地上哭闹。
“旧哈笔戈雅也采用了具有高度相干性的量子芯片。”妈妈提醒。
“你的意思是说……”爸爸皱起了眉头。
“是的！”妈妈点点头，“产品说明书上早就标明了，如此高密度的量子集成体有可能突破机械性原则也就是精确重复性的禁锢，转而遵守统计性规律来行动，换句话说，它有可能通过自组织现象产生自主意识，虽然它的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妈妈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那只哈笔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