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繁花似锦绣

和煦的春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河边一袭白衣随风飘扬，伴着淡淡的桃花冷香飘散在春风中……
“小染，又想家了？”男子眉目如水，轻轻替她弹去衣上落花。
正当他要将手放下时，她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分不清是忧是愁，还是那般的平静如水：
“轩哥哥，你冷吗？”清丽的眸中隐隐带着一些感伤。
那一年，这句话打开了他的世界，亦决定了她的一生……
虽早已入春，但天气仍是有些微凉。年少的他却因为没有背会父亲指定的文章而被罚站在书房门口，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煞是可怜。
她如一个精灵般闯入他的视野，跑的满头大汗竟是为了追一只小小的蝴蝶。许是看到了门口的他，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是？”
“苏锦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幼稚的行为，淡淡回答道。
“原来你就是轩哥哥呀，爹爹经常和小染提起哥哥呢！”她笑如三月的暖阳般叙述着，即使对方依然冷冷淡淡。
“爹爹！”她看到不远处的墨彦，像个欢快的鸟儿一般飞到父亲身边。
“这孩子就是这样，从小便没了母亲，养成了叛逆的性格。这不是，又让罚站。唉，还望墨兄莫见怪。”苏跃无奈的摇摇头，向一旁的墨彦说道。其实，她与他的谈话，她们的父亲都已听到。
“苏老弟如此见外作甚？还有你，你个淘气鬼，都这么大了还乱跑。是要吓死爹爹吗？”墨彦宠溺地刮了刮墨小染的鼻子，眸里是化不开的慈爱。
“哎呀，爹爹和苏伯父说话干嘛要拉上小染？再说了，我就在苏叔叔府里溜达怎么会丢了呢？况且还有轩哥哥带路，苏叔叔你说是不是？”墨小染向苏跃俏皮的眨眨眼，又走回了苏锦轩身边。
“既然小染都这么说了，这回苏伯父做这个主，让锦轩带小染玩一会！”苏跃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墨小染可以走了。
说走就走，墨小染不顾苏锦轩的反应，拉上他就跑。
“小染生的这般聪明伶俐，墨兄真是好福气！”苏跃看着两个小小身影渐渐远去，若有所思的说道。
“锦轩也是难得的人才啊！只是性子过于静罢了。不像小染，一个女孩子，天天上窜下跳，真是不让人省心。”墨彦口头虽在数落墨小染的不是，但依然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来这个宝贝女儿对他有多重要。
“锦轩今年刚满十五，没记错的话，小染今年也年方十四了吧！这两个孩子倒是可以互补，咱们兄弟二人也可亲上加亲。”苏跃理了理衣摆，风轻云淡的说道。尔后，抬起头来似在询问墨彦的意见。
墨彦笑了笑，沉默良久，终是开口，“一切随缘。”苏跃看着墨彦嘴角一直没有放下的笑，像是体会了话中的意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墨小染压根不认识苏府的路，一路狂奔，直到找到了一片桃花林。
这里的桃花比它处开的盛，许是经常有人照料的，落花总是不经意的落在衣间，小染想伸出手去接，才发现自己抓着他的手。急急松开，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垂眸看着衣间的花瓣，良久的沉默终是让墨小染受不了。抬眸，却瞧见他一身单薄的白衣，在微风中似在瑟瑟发抖。
“轩哥哥，你冷吗？”她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担忧的问道。
她的话无疑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收到的关心，父亲一直以来对他的只有一成不变的严厉。第一次有了被人在乎的感觉，像一股暖流滋润了他早已淡漠的心。
眸中终是有了一抹亮色，“今年这里的桃花是开的最早的。”他文不对题的一句回答，却让她发现，他并不是孤僻，而是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罢了。
“小染最喜欢桃花呢！”墨小染眸中如精灵般闪闪发光，看着漫天的花瓣，自言自语道。
“那个…….轩哥哥，咱们怎么回去？”墨小染一脸讨好装的看着苏锦轩。
前者抽了抽了眼角，自顾自的往回走，后者则紧随其后。
在苏跃的执着下，墨彦终是同意将小染留下，并答应小染，两年后来接她。
她开始成为他的跟屁虫。他读书，她写字；他种桃树，她看桃花；他舞剑，她弹琴……
两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墨小染终是开始想家，“苏伯父，我爹爹还没有来接我吗？”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女童，如今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如果说当初的墨小染是一个活泼开朗的精灵，那么现在就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子，有自己独立的性格。
“苏伯父，小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大可直说无妨！”谈吐中已多了几分成熟，许是猜到了结果，眸中的希翼之光开始淡化。
“小染，墨家两年前满门抄斩……”苏跃后面的话墨小染没有听到，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滴着血。
那个与自己谈笑风生的爹爹没了，那个笑骂自己是淘气鬼的爹爹没了，那个总是爱刮自己鼻子的爹爹没了，那个答应来年与她看桃花的爹爹没了，那个说好两年后来接自己的爹爹没了……
墨彦曾说过：“小染，如果有一天爹爹不在你身边，你要变得更加听话懂事，不能总是淘气，要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父亲临走之前的话竟是这个意思，她怎么可以傻到听不出来？
墨小染开始变得沉默，沉默寡言，像初见他一般的孤僻，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孤僻中多了几分感伤。
回忆如花瓣纷纷飘落，随水流飘向远方。
当他再看向她时，眸中嗜满了泪水。
她，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失了双亲的女孩。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像当初她给他温暖一般。喃喃说道：“小染，一切都过去了，至少你还有我。”虽是笨拙的语言，却让低声啜泣的她渐渐停止了哭泣。
从他的怀中抽出身子，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
微微垂眸，敛去眸中的情绪。
低声说道：“轩哥哥，我想再到那片桃花林中弹一首曲子给你。”
苏锦轩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消逝。扶了扶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我去拿琴，你在那里等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自袖内取出那张已然揉皱的布告，隐隐约约写着一些关于捉拿罪臣墨彦之女的字眼，嘴角泛起苦笑。自己清正廉洁的爹爹，就是因为他人的诬告竟然被皇帝满门抄斩，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
落花纷飞，一样的人一样的物一样的景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纤手轻启，琴弦在指尖拨弄，流露出忧伤的曲调。一曲终了，缓缓起身。
“轩哥哥，小染有喜欢的人了，可否成全小染？”她微微一笑，如初见般阳光灿烂，不见一点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