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的芬芳

一

最近，感恩小学老校长阮仁义感到，天上馅饼就像俄贤岭的飞瀑一样向他珠倾玉泻而下，令他应接不暇。
阮校长一天要接待了四、五波争着为感恩小学捐款的名流大款。
面对天上掉下的馅饼，阮校长实在吃不透：这些人千里迢迢来为这普普通通的小学捐款，他们真被这儿的感恩文化所折服了吗？再说，感恩小学设施设备，可都是感恩县村小一流，没有理由成为捐助的中心啊！
阮校长思忖着，这里面肯定有弯弯绕。
感恩小学虽是乡村学校，却是当地有着悠久历史的学校之一。相传，宋代苏东坡被贬儋州，曾在此处筹建学堂，读书释文授业传道，教化村民。
学校是海角天涯读书修德的好地方，藏风纳水，钟灵毓秀。驻足小学那风格独异的教学楼上，远眺野旷天低，环境怡人，处处绿意葱茏，时时瓜果飘香。北面逶迤连绵的一抹远山是闻名遐迩的俄贤岭，右面不远处一条大河穿树绕村，这是人们引以自豪的感恩河，清清河水奔流不息，一直流进人们血脉里，在感恩村人的心里翻腾着浪花。再向前，广袤富饶的感恩平原像一位慈祥的母亲，静静地怀抱着感恩小学，走过无数春秋。
阮校长很留恋这儿的一草一木，县教育局几次想把他调进城里当校长，均被他一一婉言谢绝。
小学有感恩村三百多孩子在读书。村里每个人对这学校都情有独钟。人们常说在这学校读过书的孩子知道感恩，血液里流淌着孝敬老人感恩社会报效祖国的情愫。
阮校长也深爱着这所学校。他每天第一个到学校，寒来暑往，风雨无阻。早晨，他面带微笑站在学校大门前，迎接孩子们走进学校；傍晚，阮校长又微笑着送走最后一个贪玩的孩子。
四十年，白驹过隙。在阮校长的日记里，从小学毕业的一届届学生像俄贤岭上的黄花梨树一样满溢着令他陶醉的芬芳。
不久前，远在澳洲的儿子又来信催自己，要校长去国外安享晚年。
校长一辈子含辛茹苦，老伴走的早，儿子不忍心把他孤零零丢下，想尽赡养义务。可阮校长每次回信说，他舍不得着那叽叽喳喳的孩子，舍不得父子俩曾亲手栽下的那几棵用感恩河的水浇灌长大的黄花梨树，舍不得那校园里飘溢着的黄花梨树的芬芳。

二

感恩小学的校园里，那几株黄花梨树是阮校长的骄傲！
这几株黄花梨树，在校园里围簇而长，枝挽柯交，香融艳染，繁繁密密。中间的那棵有六十多年的树龄了，身子斑斑驳驳，树冠中散布者几根枯枝，却看不出丝毫暮气。
三十年前，他和儿子为了一个故事在那棵老树四周栽下六颗小黄花梨树，而今它们也早已枝繁叶茂。
这七棵黄花梨树，因阮校长的匠心独运，现在看上去，像一副水墨画，别有一番韵味。老树像一位历经沧桑的智者，就像阮校长本人，老树膝下那六棵满溢着葱茏绿意的小树则像校长身边求知若渴的学生。阮校长每看到这几棵透着幽香的黄花梨树，心里则仿佛呈现出2500年前孔老夫子和七十二贤人的因材施教的图画来。
那些名流达人千里迢迢频频光顾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学，莫非……

三

最近，阮校长从媒体里获悉，这儿的黄花梨树赛黄金。
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两侧的巨幅广告牌写的很招人：天下花梨看中国，中国花梨看海南，海南花梨看感恩。黄花梨的芳香正从深深皇宫里散发出来。
阮校长还听说附近俄贤岭满山遍野的黄花梨树正像饥饿的乞丐看见黄澄澄面包一样被人攫取。那新修的高速公路就像一条鞭子不停抽打着与祖辈生死相依美丽善良的俄贤岭。
想到这些，阮校长的心突然颤抖起来。
这天，阮校长把最后一名学生送进教室，要回办公室备课，学校看门老李急匆匆跑来说，外面又有一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老板要见他。阮校长正打算推辞，不成想，那个老板自己走过来。见到阮校长，他满脸堆笑，忙不迭地自我介绍，称是老校长学生的学生。
阮校长热情地把客人请进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很简陋，一桌一椅一沙发；一盏20瓦的白炽灯在光线不足的屋里照着墙上挂着的一卷“世事浮云变，感恩日月长”的字幅。上面落款刻印为篆书“阮德昭”。品味卷幅，十个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气韵非凡。
这老板看到卷幅，怔了好一会，说，难得！难得！
阮校长浅浅一笑，说这是鄙人的家训，有何收藏价值？
书写这家训的阮德昭正是阮校长的先祖，清朝乾隆探花。
言归正传。老板说起自己要为感恩小学捐款的事，还向阮校长讲述自己这几年艰苦创业的坎坷经历。末了，说，他虽不是从这感恩小学走出来的学生，但他的血管里照样流淌着感恩的血液。老板振振有词，最后恳求老校长答应他能够捐资感恩小学。
阮校长听了，先感谢老板对感恩学校的厚爱，又向那老板介绍说，现在学校办学各项费用都由政府拨啦！他当校长只是一门心思抓教学管理。建议那老板到市里去，联系更多的人捐资成立什么教育基金，好发挥他们关心教育的热情。
那老板听了，悻悻的走了。

四

时间像算盘珠子，在阮校长手里，一颗颗拨去。
这一天，阮校长像往常一样在教学楼认认真真巡视一遍。下了楼，脚未立稳，门卫老李又慌忙跑过来，附在校长耳边说，上次来的老板和县教育局长一道又来了。
果然，阮校长远远看到学校门前停着一辆豪华轿车。看到阮校长，那老板陪着局长走过来。
局长满脸微笑紧握住阮校长的双手，说，老校长辛苦了！自己顺便经过，检查检查学校工作。
阮校长陪局长在校园里四下看了看。局长对阮校长的工作很满意。
局长和校长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校园里的黄花梨树下边。局长盯着枝繁叶茂的黄花梨树眼里放出光来，心里似若有所思，嘴里还像默念着什么。这围簇而生的黄花梨树的幽香包围着局长，阮校长想赶都赶不走。
阮校长的心紧张起来……
在阮校长办公室，局长盯着阮校长的家训，，审视良久，沉思道，果然好字！果然好字！老阮呀，你真是我们家乡的望族啊！你看着字幅，老祖宗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啊！真是古人虽不见今人，今人却知古人心啊。
局长临走时，告诉老校长，最近局里要搞学校布局调整，局里研究决定感恩小学要合到镇中心校去，老校长也要调到县教育局基教科工作，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