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妈

一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铺满了瑰丽的晚霞。没有一丝儿风，空气中透着温馨和安详。也预示着明天将是一个大好的天气。顾大妈拎着青菜和猪肉从市场上回来了。要是光她自己，就不买这些挺贵的东西了，对付两口就得了。可是还有儿子呢。儿子是她的精神支柱，儿子是她老来的保障，儿子是她……所以对待儿子，一日三餐都不能对付，绝对不能对付，否则就是对自己的将来不负责任。
她是在四十岁上才有的这个儿子。五十岁上有一天老伴上午还好好的呢，谁知下午却突然间就不行了。等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于是她又开始守寡。她也曾想过再走一家，可是儿子似乎不太愿意，她只好放弃了走的念头。儿子念完初一就下来了。一直也没个工作。好在她每月还有千八的劳保。钱是不太多，不过，宁可她忍饥挨饿，也不能让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啊。现在让儿子受委屈，将来儿子就有可能让她受委屈。她不得不防啊。
路上来往的车辆虽很频繁。但都比较有序，顾大妈过道时很是顺利。可是快要到家的时候，突然有辆轻便车吱地一声横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心里咚地一响。定睛一看，原来是儿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疼爱地嗔道，“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儿。”小顾的腿跨在车梁上，却开心地乐了。娘俩说说笑笑地上了楼。进家后，顾大妈到厨房择菜去了。小顾则进了自己的卧室，脱下衣服裤子，团巴团巴出了屋，噗地一下，扔到了母亲的脚下，“妈，这个给我洗洗吧。”顾大妈连忙点头应道：“好，好。等我做完了饭就洗，就洗。”小顾忙道：“今晚你自己吃吧，我一会儿要去参加聚会了。”顾大妈哦了一声，停止了择菜。问道：“小梅也去么？”小顾道：“她能不去么？她是我媳妇啊。”顾大妈撇了撇嘴，“还没正式娶人家呢，就叫上媳妇了，早不早啊？早不早啊？”
小梅是小顾的对象。俩人好了许多年，感情深得都看不到底了。顾大妈见了是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她的任务快要完成了，发愁的则是儿子这一结婚就得一大笔的花销，怎么吃得消呢？她倒是一点一点地攒了些钱，可是那还差远了呢。不过，到时候她就是头拱地也要让儿子象模象样地把婚结了啊。否则她怎么能对得起老伴的在天之灵？
小顾回屋了，叼上烟卷，打开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一支欢快优美的舞曲。正听得心情怡悦之时，忽然一阵嗡嗡声掺杂进来，很不和谐。他出了小屋，嗡嗡声更大了。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他知道母亲在干什么了，扯着嗓子喊道：“妈！等我走了再出这个噪音不行么！现在别打扰我听曲子啊。”卫生间里传来顾大妈慈爱的回应：“行，行，那我就等一会儿再洗吧。”随即洗衣机的嗡嗡声就消失了。

二
一个朋友的母亲坐过七八年的轮椅后，日前终于离开了人世。朋友受尽拖累现在终于熬出了头，于是就提议朋友们聚会一把，想换换心情。小顾从这个朋友的身上就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影子。不由暗忖，等到自个的母亲也坐上轮椅的那一天，那他不也开始受拖累了么？而且按老少顺序排队，等母亲坐完轮椅后，有一天就该轮到自己坐了，逃都逃不掉。到那时就更完了。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显得眼下的可贵。他不禁一劲地对自己说：要抓紧玩啊，要尽情地玩，要及时行乐啊……
小顾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后，便换上一套整洁的衣服，擦上点护肤霜，梳梳头，捋捋鬓角，觉得又增添了几分的帅气，拥有了几分的自信，便推门而出。他来到母亲的屋子，伸手道：“妈，给我一百块钱，我们AA制。”“一百块？”顾大妈有些不解。“AA制还得这么多么？”“不是还有小梅的么？”“哦，也是。”顾大妈心下颇是为难，因为……小顾望着母亲，等待着。心下暗忖，现在正是你付出的时候，不付出哪有回报啊？顾大妈望着儿子，心想这是她的命根子啊，现在不用钱堆怎么行呢？于是她开始掏钱了。掏来掏去，掏出来一大把零的。最小的是一角硬币，最大的是五块纸币。数了数，还真就凑够了一百块。
他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哎呀，怎么都是零的呀？这往外花多掉价啊。”她说：“孩子，要是这样的钱能不断流儿，那也不错啊。”“不要了！”他没好气地说，一扭身就往外走去。可是在门口又停住了，回过身来吩咐道：“你想法去换个整的吧。过后再给我。”顾大妈担心地道：“那聚会时你拿不出钱怎么办？”他的眼波诡谲地一闪，道：“就让别人先给我垫上吧。”然后推门而出。其实这次聚会是朋友请客，并非AA制。
儿子走后，顾大妈又让洗衣机转动起来。就便把儿子的被单和褥单也全都给洗了。然后开始拖地。都干俐索之后，早已饿得不行，这才用开水泡着一碗剩饭，就着一块咸菜疙瘩吃起来。吃完收拾了一下，便坐下来收看韩剧。
该剧讲的是一个养子和养母的故事。养子幼年时受尽了养母的虐待和非亲兄妹们的欺负，可是当养母因病瘫在床上的时候，她亲生的儿女们都离得远远的，只有养子在跟前精心侍侯着……顾大妈边看边生出无限的感慨，暗忖等自己瘫在炕上的时候，儿子能赶上人家的一半她也就知足了，也就算没白养他这么大，也就算没白……
这时，敞开的窗扇呯地一下碰上了，吓了顾大妈一跳。她上前透过玻璃望向黑夜，原来外面刮风了，还伴有淅沥的雨声。“唉，这天气真没法看啊，说变就变了。”插好窗栓回来坐进沙发里，又开始看韩剧，看了一集又一集。正看得眼窝又潮湿了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她赶忙起身去接听。电话竟是120急救中心打来的。对方问明了她的身份后，告诉她小顾刚刚出了车祸，现正在医院抢救呢，希望她马上过去。她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撂下电话后，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地上。

三
小顾在朋友聚会上喝了不少白酒。饭后去歌厅又嚎进去不少啤酒。等散场以后已经是醉眼迷漓了。外面还在下着雨。他打车送小梅回了家，然后从出租车上卸下自行车，又骑着回自己的家。他觉得这样凉快，酒也醒得快。在路过一条横道时，也没顾及到前面的红灯亮着呢，迳直把车子蹬到车来车往的路中央去了，忽然有辆机动车疾驰而来，一时躲避不及，就把他给刮倒了。司机在把他送到了急救中心后就不知了去向。幸亏医生从他的衣兜里发现了一张名片。
经过一番全力抢救，小顾终于脱离了生命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