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
作者:染工时间:2025-04-12 00:38:07热度:0
导读:秋夜,万籁俱寂,一滴莫名其妙的水珠打在赵飞扬的脸上,四周漆黑一片,他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这是哪里啊。一道刺眼的灯光白花花地射过来,他忽然觉得眩晕,一股酒气涌来,头仿若炸裂般疼痛,他揉了揉发涩的眼,努力
秋夜,万籁俱寂,一滴莫名其妙的水珠打在赵飞扬的脸上,四周漆黑一片,他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这是哪里啊。
一道刺眼的灯光白花花地射过来,他忽然觉得眩晕,一股酒气涌来,头仿若炸裂般疼痛,他揉了揉发涩的眼,努力是自己清醒,环顾四周,好像是郊外,等待收获的玉米地阴森森的,不时有野物出没,清晰的沙沙声,加上偶尔传来的狗叫,不禁下意识地抱紧了膀子。
他试图站起身,趔趄了一下,跌坐在道牙旁的土堆上,朦胧之中,王乡长那张国字脸还在眼前晃动,肥大的左掌不停地比划着猜拳。
乡政府,对,就是位于市区十八里的二道湾乡政府,赵飞扬想起来了,昨晚就是在同学的战友王乡长那里喝的酒。
乡政府坐落在市区西北部,三面环山,一条省道从门前穿过。除了一座三层抹角楼还算醒目外,就是东面那堵墙上隐约可见的文革宣传标语了,多少让人有点意外。
当那辆四面跑风的三轮摩托跑到二道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十分了。王乡长早早就在大门口迎了上来。到底是多年的战友,他们相互调侃着,那股热情劲儿,感染了大家,原本拘谨的大伙儿,也跟着逗趣起来。
王乡长张罗着大家吃饭,可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开怀畅饮的饭店。王乡长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大家就将就着吧,我这里地方偏庙又小,伙计们今晚就在我们政府食堂喝酒,谁都不能装孬,喝他个一醉方休。
客随主便,客随主便,同来的毛科长嘻嘻哈哈说道。
临来的时候,我们四个就商量好了,一定要一致对外,想到自己有“赵一瓶”的绰号,加上还算可以的酒量,赵飞扬很随便地找了一把藤椅坐了下来。
菜是乡政府食堂准备的小炒,无非是当地的山野青蔬,一桌子八个人,刚好,一对一,咱不怕。喝就喝。大家寒暄着落座。
王乡长发话:“大家也不是外人,既然是钢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咱们尽情地喝,俗话说,相见不能饮,洞外桃花也笑人。”
“对,喝,喝死喝活,喝睡着。”祁钢蛋附和着。
通过介绍,才知道除了王乡长外,来陪客的有乡后勤的王主任,乡办公室的张秘书,再有就是那个瘦小的李司机了。
赵飞扬对其它人到没有在意,斜对面下的那个瘦高个,也就是张秘书多看了两眼,刚刚王乡长介绍他时说,他是海量,嗯,不可大意。
这里的规矩可真多,只见王乡长拿起一瓶“刀子红”,倒满三茶碗,二话不说咚咚咚一口气下肚,脸不红心不跳,依然镇定自若。我旁边坐着的王科长偷偷拽了拽赵飞扬的衣角低声说,老赵,看来今晚咱们是碰到酒鬼了。
我也是酒鬼我怕啥,赵飞扬不服气地推了推王科长小声劝慰着:“没有事儿,有俺呢,你的酒俺给你抵挡。”
“前有车后有辙,既然王乡长你这么痛快,我代表同来的兄弟也干了这三碗酒。”当文弱的赵飞扬站起身端起酒碗的时候,对方都愣住了,王乡长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战友钢蛋。
到底是老江湖了,王乡长一下子找到了对手,豪气地端起一杯酒喝了,算是司令酒。
在他的铺摆下酒喝开了。
这王乡长可真是八面玲珑,猜拳行令,六张牌心中有个猫,什么小五张,什么跑的快等等,没有他不会的。一时间猜拳声,捧场声,私语声,杯碰盘落的哗啦声,好个热闹的乡政府,汇成了一曲醉醺醺的调子,被夜风吆喝着四散漫开……
九月的夜不知不觉暗了下来,风薄薄的,一丝丝凉意袭来,乡村的静谧让人想到了安逸,想到了漫步,想到了四野青纱帐里的神秘,这些反倒烘托了这桌酒的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厮杀的正酣,轮到钢蛋和对方的张秘书交叉打擂台,刚抬起手,突然,一直漠然的灯泡灭了。
这个没有眼色的电业所,咋又停电了。管后勤的王主任嘴里嘟囔着站起来去找蜡烛。
“找什么蜡烛啊,不用。钢蛋,来咱俩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小李,把咱的吉普车开过来,把大灯打开,照着,当灯使用,咱继续喝”。王乡长指着停在政府门前的绿色北京吉普车说道。
轰隆一声响,当刺目的车灯照过来的时候,刚才还要和赵飞扬喝酒的那个张秘书一个趔趄倒在了旁边的丝瓜架子上,四仰八叉。因为吐酒,一整根没有消化的菠菜居然大半根粘在脸上,嘴里嚷嚷着:“这路是咋修的,谁家的丝瓜咋种到路上了。”
海亮,海亮,快起来吧,小心明天二寡妇找你的事儿,大家哄笑着把他扶起来。
哦,原来他的名字叫海亮啊,此海亮非彼海量啊。还以为这个张秘书特别能喝酒,是海量呢,看来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赵飞扬稍稍放宽了提着的心。
斗酒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样活跃了。钢蛋趴在桌子边上,鼾声小夜曲似的一高一低,王主任嘴里叼着的香烟快要燃着衣服了还木然着脸呆坐在那里。同来的毛科长即便是酒精沙场今天也一副醉眼迷离的斜倚在藤椅上,那个张秘书也许早就趁势溜了也未可知。这里最清醒的就数有送人任务的司机小李了,他在一旁惊奇地看着这场面,嘴角的香烟明灭着鬼火似地,一时手足无措。
在雪亮的车灯下,面对面坐着的只有光着膀子的王乡长和面红耳赤的赵飞扬,一张桌子好似无声的擂台,王乡长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狡诈,一脸坏笑地看着对手:“兄弟,看你文绉绉的,没有想到啊,算你厉害。我看天也不早了,八个人喝了十三瓶。这样吧,就剩下咱俩了,还有大半瓶酒,咱俩一分,你看中不中。”显然,王乡长是想用心理战把对手拿下。因为,两个人都已是强弩之末。
出乎他的意料,赵飞扬蜡白的脸没有什么表情,硬撑着答道:“哥哥哥哥说中,我看中”,这时的赵飞扬明显力不从心,感觉一个无形的手抓挠着内脏,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可面对强悍的对手,他还是面色木然地应承了下来……
风吹乱了赵飞扬本就凌乱的头发,撕扯着他的衣领,昏暗的路灯嘲弄着往日从未败绩的赵一瓶。
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是怎样上车,怎样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的车了,只记得,第二次端起那杯有三两酒的一次性塑料杯子的时候,已经全身不当家了,整个人好像被一根手指轻轻一推便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