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记忆

车上的人争着下车，车下的抢着上车。因为是大站，上下车的旅客就特别多，你踩着我的脚了，我撞着你的腰了，乱哄哄的一片嘈杂。
我强扒火地挤上了上去，目光往左右车厢一扫，座无虚席，此刻，我心里懊丧极了，这可是长途啊！七、八小时站着到终点，真够受的，好在车厢夹空人还不算太多，凉快凉快倒是可以的。可我和一起上车的一个愣头愣脑的中年汉子，靠着车厢边上倒是抢了个座位。看上去他四十多岁，蓬头垢面，衣衫褴缕，临坐的小丫头用手绢捂着鼻子，好象在尽量回避他身上的臭气；站着的几个小伙子，估计看他也是有个傻样，就不怀好意地寻他开心——
“哎，您老多大年纪了？”
“八岁”
“几个媳妇了？”
“八个”
“你站起来，我坐一会儿？”
“不干”
“不傻呀！”
“你才傻呢。”
“你学习雷锋吧，把座位让给我。”
“你学习雷锋吧，把座位让给我。”傻子学着话说，边把手里拣的烂土豆啃着。
车到中间站，停了下来，挤上来一个抱小孩的少妇。
有座位没座位的都眼睁睁看着少妇吃力地抱着婴儿随车颠簸着，车内一片死静。
谁也没想到，傻子突然站了起来，傻呼呼地笑着迎了上去：“抱小孩的阿姨你坐这。”车厢里的人全愣住了，几个小伙子一阵哄堂大笑，随之又逗着傻子。
“哎，行啊！管二十多岁的叫阿姨，嘴挺甜的！”
“阿姨，就叫阿姨嘛！我妈说，看着抱小孩的阿姨要让座的。”
“那是哪年月的事了？”
一位年长的老者很严肃地分析着：这是他傻前留下的记忆，恰恰被精明的人都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