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作者:主页时间:2025-04-11 16:56:36热度:0
导读:星期天。发工资。放假。凑在一块儿,就是三喜临门。当然能有这些感慨的,只有早年在东莞方向打过工的人才会有如此深的体会。雪儿提个红胶桶走在手袋厂三楼宿舍狭窄廊道上。廊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如同乡
星期天。发工资。放假。凑在一块儿,就是三喜临门。
当然能有这些感慨的,只有早年在东莞方向打过工的人才会有如此深的体会。
雪儿提个红胶桶走在手袋厂三楼宿舍狭窄廊道上。廊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如同乡下晨起的鸟儿般欢。雪儿刚洗完了头,头发随意挽在头顶,如朵乌云。她小巧玲珑,清纯甜美,讨人喜欢。象每个人的邻家小妹妹。
十七的女孩,睡梦中还在叫妈妈。
大伙早打听过她的家世。她父亲是国家工人,每月好几百的工资,很能干。家在小镇边沿,翻一个小山坡便是。上街方便。母亲就只生了她姐妹俩。家中早说好的,姐姐留在家,招婿上门,房子都早修好的,姐姐的对象家里也定好了。只等今年姐姐从浙江回家,便可以结婚。
雪儿注定是要嫁出的人,却是父母最疼爱的。本没打算让她出门打工。父亲正托人给她安排工作,吃国家粮。就是吃不成国家粮,最少也要弄个非农业户口。偏生那年头,家里流行到外面打工,没跑过外的人,被视为没有见识,让人笑话。雪儿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看一个个女孩子都跑广州。眼红了,心热了。嚷着吵着也要出去。母亲给缠得没法。就让她跟着堂哥哥出去。临行两眼泪。千叮万嘱。外面坏人多,要听堂哥哥的话,多写信回来。缺钱的话,在堂哥哥那里拿了用,再不行拍个电报回来家里就给寄来。
雪儿没有记住这些,心早飞出到了外面。象只快乐小燕,飞出了自家小屋。到了外面的世界。
堂哥们是家私厂的油漆师付,工资高。隔三差五就来看她。来也不空手。什么样的零食大包小包买来。问寒问暖。把她当成一位小公主,人人羡慕。
于是大伙都这样叫雪儿是小公主。
既然叫她小公主了。按一般童话套路,当然有王子出现。
雪儿的王子叫贵儿。小名来的,生得眉清目秀,又机灵勤快,讨人喜欢。贵儿在家是独子,也不过十九岁。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谈上的。大约因为是同乡吧。彼此家离得也不是很远。三四十里路而已。走在一起来。大伙都夸说是天设地配的一对儿。
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十七的雪儿情窦初开,背着堂哥哥们。偷偷跟贵儿约了几次会,拉过手手,亲过嘴嘴。
一切,如梦,如醉。
难得今天的日子。礼拜天人多热闹,又发了工资,无论多少,囊中不差涩,再一放假。让人忘记了整月流水线上的忙碌。天爷也助兴,早晨一起床。太阳犹出嫁的新娘,半遮半掩。
它为每个人高兴,每个人也都为它高兴。
贵儿早早地就在楼下空地上伸脖张望。厂里有规定,严禁男生进入女生宿舍。女生宿舍门口前有个本地老头守着,见到有男子走到门口,试图穿越,便大声喝叱。挥舞着手里个大烟筒。好象住在楼上的女孩都是他的女儿。把每一个男人都想象得很坏。
早有人给雪儿说。“你的贵儿在下面等你哟。”
雪儿偏要假意坐下来。“谁叫他来的,我又没有请他哩。”
背着的手却死死拽着她出门的小包包带子。
姐们故意逗她这个小妹妹。笑得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提起她的包就往门外跑。
“雪儿,约会呀。”姐们挤眉弄眼的笑她,逗她。
“才不是呢。”雪儿红着脸,下楼去了。
楼下和贵儿遇上。还没来得及说好要到哪里去。大门外跑进位大姐。见了雪儿。就说。“你还没有出去呀。你几个堂哥哥在厂门外找你哩。”
雪儿有四个堂哥哥。只有她这个最小的隔房妹妹。疼得不得了,比自家亲妹子还亲。
一听堂哥哥。贵儿心里吓了一跳,有些不敢跟随了。雪儿横了他一眼。嗔怪的眼神。又让他有些舍不得。
“怕啥,我堂哥哥又不是老虎。吃了你?”
“不是,我怕不方便。”贵儿红了红脸,为自己的胆小,有些不好意思。
雪儿想让堂哥哥认识贵儿。堂哥哥们都是家私厂的师付。有一门手艺。说不得也可以让贵儿跟着去学。总比在这手袋厂里有出息。
当然这只是她私底下的想法,还没有告诉过贵儿。
三个堂哥哥,站在大门口。没见到四哥。雪儿跑过去。还没顾上说一句话。大哥哥心急火燎的递给她一封电报。
“母亲病重,盼速归。”
就这几个字。
母亲病了。
刹那间雪儿感到天都快塌下来。有些惊慌失措。母亲病重,母亲病重。母亲咋了。吓得她哭哭啼啼。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忽然出现在眼前,让她不知如何办的好。
“你快把你的东西收一下。能拿多少走就拿多少走。你四哥也先去火车站买车票。下午你就和你四哥一道回去。我们现在送你到火车站。”
“嗯。”雪儿应道。现在只有听从堂哥哥的安排了。“我还没有请假呢。”
“还请啥子假。回去都不知啥时再来的。你先回去。我们在这想法给你辞工。几百块钱要不要都没啥。”
堂哥哥们是师付。千多块一月,不在乎一两百块。雪儿听了,忙返身往宿舍跑。边跑边掉眼泪。贵儿远远跟在屁股后面,见的人都在笑说,“你把人家雪儿惹哭了。当心她几个堂哥哥找你算帐。”
贵儿赶紧停下来解释。说不是他,是雪儿妈妈病了。要雪儿回去。
雪儿随便收了几样衣服。因为没有辞工,拿不到放行条。大宗行李拿不出去。只带几件衣服就匆忙走出去。这时才想起该给贵儿说几句话。偏偏在这个时候贵儿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见个踪影。雪儿气得在楼下直跺脚,又不好找人传话。堂哥哥们还在门口边等着。四哥买的是下午的火车。要赶早到火车站等着,火车从来不等人。
来不及了,雪儿只好先走。跟着堂哥哥们,出厂大门直往汽车点。准备拦车去广州。堂哥哥们要把雪儿送上了车才觉得放心。
雪儿一边走,一边偷回头,磨磨蹭蹭。老是觉得忘记了带什么。停下翻翻口袋,查下身份证,身份证在。又走了两步,感到鞋带没扣好,于是蹲下身去解开又扣上。再走两步,又想起,仿佛没有带纸巾。
走走停停。堂哥哥摸不着头脑,催促只要身份证带上了就行了,其它的到处可以买的。她哦哦答应。努力想要跟上堂哥哥们的步伐,只是没跑几步,面红耳赤,胸又闷,气又喘。
好象感冒了。
“雪儿,雪儿,等一等。”后面有人喊来。扭头一看。两个平素要好的姐姐。个个气喘吁吁。屁股后面跟着贵儿,抱了一大袋子水果。
“走那么急干嘛,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