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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总算有了房子,于是和敏几次回家劝娘,娘这才搬来与我们住在一块儿。那天娘收了鼓胀鼓胀的两大包衣物,全是些陈年货。这些年没有少给娘添新衣服,可娘顶多是当着我们面穿上一次,随即搁起来不再穿。为此敏还伤心过,
总算有了房子,于是和敏几次回家劝娘,娘这才搬来与我们住在一块儿。
那天娘收了鼓胀鼓胀的两大包衣物,全是些陈年货。这些年没有少给娘添新衣服,可娘顶多是当着我们面穿上一次,随即搁起来不再穿。为此敏还伤心过,以为娘嫌她买的衣服。
娘是清贫惯了,像众多的农村妇女一样,疤疤补补过日子。
娘其实是不愿意来的,走的时候,一直扭过头去看那间老屋。我提议过将老屋卖掉算了,娘不准。
后来娘渐渐习惯下来。有晚,娘说:“明儿把头发剪了,人老了,手脚不灵便。”
于是在娘剪发的那个晚上,娘又讲了她以前的两次剪发……
那时的乡村,下午八点多钟,社员们还在红旗飘飘的山坡上薅包谷。这时队长从胸膛上举起系着红丝带的叫笛,鼓起腮帮扯长脖子吹了几响,社员们便嘻嘻哈哈地扛着锄头围拢,在队长眼前整整齐齐地站成几排,然后队长发话:“今天收工,同志们吃过饭马上到公社开会,有精彩的样板戏演出!”
娘吃过饭,梳起根长长的大辫子伙着人们来到公社,四盏雪亮雪亮的煤汽灯散射着刺眼的光。娘挤在人群里,听人们叽叽喳喳摆的话。
突然,队长在人堆里找到娘:“杨兰,马上把里的长辫子剪来!”原来那晚演出的是《红灯记》,“李铁梅”的辫子拿丢了,于是队长想到了娘。
“不!”娘说。
“不!你这黑五类的臭小姐……”
娘这才意识到什么,便退出了人群。这样,娘失去了拿头秀秀的长发。娘失去秀发后流了很多泪。那根黑黑的长辫子,曾掀动着多少小伙子的心啊!
“你是娘的泪水泡大的。”娘说。
我两岁的时候,爷和奶分给爹娘和我七升包谷,就这样我便有了七升包谷家当的家。那个夏天的蚊子很多到处窜动,娘抱住高烧不退开始抽搐的我,泪水模糊了娘的眼睛。娘的泪水洗不退高烧!
爹收工又给饭店挑媒为了三毛钱,一进门娘就哽噎着说高烧不退看来得再抱去医院可是前回的医药费还没清。爹从娘怀里夺过我,木然地立着。
许久,娘猛地站起来,操起剪刀咔嚓地剪下了她心爱的两根长辫子,交给爹,要爹拿去卖了给我治病。于是,娘又一次失去了她的那头长发。
娘讲着,眼眶潮湿。她用手缓缓地理了理花白的刚剪短的头发。我给娘倒了杯水说:“娘,都过去了,历史不会重演,咱们村不正迈开步子奔小康嘛!”
灯光照得新居雪亮。娘说:“明天回乡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