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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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买手机前，汪漠很苦恼，要跟谁联系，总是满大街找电话亭。买了手机后，汪漠还是很苦恼，刚开始手机整天无声无息，后来又总是收到陌生人的电话和短信。电话响一下就挂，短信更邪门儿，不是告诉他中了大奖，就是通知他尽快去某某银行缴付欠款。刚开始他是紧张的，自己有张工商银行的牡丹卡，那是他的工资卡，几乎是全部身家。可从那些信息上来看，说的并不是工商银行，他心里忐忑不安，询问工友。工友们听了，一个个笑得莫测高深，当然最终还是为着急得如面临世界末日的他道清了个中玄机。工友们说，骗人的。
信息的事解决了，可那些响一下就挂断的电话不好解决。刚买手机那阵，汪漠总是为了自己的手机每天都哑口无言而苦恼莫名。后来电话渐渐多了，另外的苦恼跟着来了。那些电话响一下就挂，于是他急忙回过去，生怕会漏掉什么天大的事儿。可是，那些电话有的是六合彩的，说能有偿提供特码，中奖后付钱。汪漠所在的工厂买码成风。刚开始他隔岸观火，后来见很多工友输得月月工资精光，他定力算好，加上要养家糊口，就没上贼船。有些电话就不同了，是某某公司举行抽奖，刚好抽到了他的手机号码，要他提供联系方式以方便尽快寄发奖金奖品，等等，真实得不容怀疑。
第一次，汪漠记得很清楚，对方是个嗲得不行的女声，自称是香港华茂公司，前段时间公司为庆祝上市十周年举行了盛大的抽奖，汪漠的号码有幸中了三等奖，奖金三万八千元，请他提供联系方式，以便尽快寄发奖金。
三万八千块？汪漠吓到了。他想都没想就提供了联系方式，于是对方又叫他要先将个人所得税打到指定的银行账号上，不多，也就两三百块吧。汪漠昏了头，想也没想就打了。当然是肉包子打狗了。他不好直接将被骗了钱的事告诉工友们，便拐弯抹角地套。工友们说，那是骗子。他唉声叹气，认栽了。
可今天这个电话一直响着，丝毫没有响一下就停的意思。他正忙着，弓着身子在塑胶机里拧螺丝。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又是震动又是叫唤。
“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手机里那个看不见的小男孩子，扯着喉咙鬼喊鬼叫。一次又一次，不依不饶的。汪漠决定脱掉一只手套，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尖尖的，细细的，柔柔的。有点胆怯，但对方显然认识汪漠，问候得热情洋溢：“喂，你好，请问是汪漠师傅吗？”他说，我是啊，请问你是哪位？回答完全是脱口而出，无疑表明了他从声音上听不出对方是谁。
对方没有让他继续迷惑，顺着他的问话回答，哦，我是关晓月，石岩华鑫电子厂的，汪师傅还有印象吗？
“噢！”汪漠迟疑着，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搜索着存储的人名。他想了起来，马上惊喜了。“啊，是你呀，你好你好，当然有印象啦。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是吗？”关晓月在那边脆生生地笑了。“我还怕你对我没印象了呢，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哪能呢？”汪漠笑说，“何止是有印象……”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没说完，喉咙忽然卡住了。他马上又有所警觉了，近两年，他好几个工友接到久未联系的朋友的电话，然后被骗去搞传销。“你在哪里，还在石岩吗？”
“没有啊，我就在同富裕工业区大门口。想不到吧汪师傅？”电话那头的关晓月似乎有点炫耀的味道。
是吗？汪漠想，她怎么会在同富裕工业区门口呢？我就在这里上班啊。“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还是不放心。
“我刚好有点事来这里办，现在办完了，想起你就是在这里工作，所以打你电话了。”关晓月的话有暖流的作用，瞬间就将他有些冷冰冰的心给暖热了。
“她居然还记得我？”汪漠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感激。他问，你是在前门还是后门？关晓月说，这里对面有个很大的露天溜冰场，我也搞不清楚是前门还是后门。他说，那是后门。不好意思啊，你要等我一下，我还在上班呢。关晓月说，没事，你先忙，我等你下班。他说，好，你等我，我八点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关晓月说，好，我就在后门这里等你吧，我穿着蓝色衣服。
电话就这样结束了，可这个电话却搞得汪漠再没心思拧螺丝了。他对操作员说，算了，快下班了，明天再修。操作员当然喜出望外，哼着歌收拾工具准备下班。
这家塑胶厂是意大利老板开的，两班倒，早晚八点为上下班时间。老板远在意大利，一年到头也难见到踪影。管理者中除了一个意大利的总经理外，全是中国人。手心手背嘛，管理相当松懈，若是上夜班，至少能睡三到四个小时的觉。如果不是因为这原因，汪漠也许早走了。典型的和尚厂，雄性元素充斥着车间，似乎要将钢铁铸成的塑胶机都熔化了一样。女人当然有，可都是写字楼的，眼睛长在天灵盖上。一年到头个个穿着无比节约，裤子连裆都没有。偶尔为了生产进度的事来车间，手把鼻子捂得紧紧的，来去匆匆。说话细声细气，眉头皱得苦大仇深，娘们儿得要死。
2
半个小时，让汪漠用来回想关晓月倒是绰绰有余了。其实，汪漠和关晓月的关系相当简单，见过一次面，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一回饭，随便闲聊了个把小时，仅此而已。
汪漠的远房老表，名唤刘志国的，2002年时在石岩华鑫电子厂做保安。也不知道他有甚能耐，将一个才十九岁的湖南妹子肚子搞大了。于是双方奉子成婚。汪漠去喝喜酒。三四十个客人随便乱坐，机缘巧合，汪漠和关晓月坐到一张桌子上了。那时候汪漠进了现在工作的这家塑胶厂已经快两年了。一进去就做修理工，工资也过得去，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女员工。那时候他正着急自己的终生大事，总想着辞工再进另外的工厂，最好是进外来妹成堆的电子厂或者玩具厂。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说不定也能得到和远房老表刘志国一样的天大美事呢？可那年头民工过剩，女的尚且不容易找到工作，何况他一男的，再加上塑胶厂的管理那么松懈，也就勉为其难地坚持了下来。做了一年，买了部手机，诺基亚3310的，那可是当时牛逼得不能再牛逼的手机了。
见到关晓月的第一眼，汪漠就被她吸引住了。雪白的T恤用一条黑色的男士皮带扎在牛仔裤里，那么精神，那么丰满，那么阳光。这前凸后翘的打扮是他最喜欢的。而且，这女子的形象一点也不俗气，长发飘飘，面容白皙，眉眼俏丽，顾盼生辉。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迫切地想要接近。他努力在脑子里策划一个既不唐突又还意图明显的接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