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天使

早些年，看过一本名为《职业天使》的漫画。长出翅膀的有罪之人，必须不断积德行善才能变回人身。于是行善过后，他们便拥有了这样美丽的名字——天使。
我常常在想，这个世上，会否也有这样的天使，来拯救我早已濒临死亡的灵魂。
突然有天，我看到了这样的报道——
在大西洋的某个海滨，发现了新的人类种族。他们长有翅膀，却不能够飞翔，而是潜入最深的海底，像鱼一样呼吸。
我想，我是看到希望了。
于是收拾了行囊，辞掉工作，义无返故地踏上了通往异国的旅程。
秋季的风有一点凉，阳光很灿烂。凉风把光的线条剪断，碎碎地铺在海面，于是海面像远古的铜镜般熤熤生辉。我站在船上，极目远眺。遥远的海平面延伸到天的尽头，时空交错，海的颜色被天空偷偷地抢了过去，视野里便全是那挥之不去的忧伤的蓝。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像现在这般站在船上过，只是那时，面前还多了那个高贵的王子。
王子轻轻解下胸前的吊坠，伸出手，让它缓缓地落入海中。水面激起小小的浪花，散开，又碎了。风吹着我们的头发，海鸥在鸣叫。王子说：“不要轻易说喜欢我。真要喜欢我的话，就把这吊坠捡回来。那样，我就和你交往。”
我的心像玻璃般碎去。它掉在冷冷的海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声过后，有涩涩的液体爬上脸颊。我是仰望着神的水泽精灵，无论有多虔诚，却总也得不到神的垂青。因为，我不是神，我只是卑微的精灵而已。
我只是卑微的精灵而已。从儿时起我就已经熟知这一真理了。我不会张扬，不懂风情，只是一味地跟在我的王子身后，连说爱他也要等到月黑风高独自在这船上之时。他不曾看过我，更不曾把我放在心上。他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我以为我的心会在他离开的那刻死去，可是它没有。它坚强地活了下来。它一心一意要找到那枚失落的吊坠，因为王子说过，那样，他就和我交往。
“我要找到那枚吊坠，哪怕是潜入最深的海底。你会帮我吗？”我仰起头，目光落在瞳的脸上。
瞳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总是看着我受伤，总是看着我哭泣，总是陪着我。所以这次，他也要陪着我。
有时我也会想，瞳也许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一直守在我身边，拒绝那么多美丽的女孩。可即使果真如此又能怎样呢？我的心已经被王子填满，再没有位置留给瞳了。所以这辈子我们只能是朋友……
“多年以前沉入深海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吗？”他问。
“能找回来，一定能的。”我说。只要找到那个新的种族，就能潜入最深的海底，就能找到我一直苦苦渴求的吊坠……还有爱情。
可是一连三天，我们一无所获。附近居民关于新种族的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那篇报道上面。于是瞳说，那只是人们茶人余饭后的闲聊而已。
可我不这么认为，我相信他们是存在的，只是我没有遇到。我相信……不，我不是相信，我是不敢怀疑。我怕怀疑过后，梦想会破掉。我不确定梦想破掉后的自己还能否生存，但我知道，那时的我的心，是会彻底死去的。
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吊坠！
我和瞳大吵了一架，就为了这个无聊的话题！因为他在怀疑报道真实性的同时，怀疑了我的爱情。
就算找不到那个种族，我也要自己去寻找。
我独自坐了小船了海。海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天边亮得可怕。
傍晚的时候，暴风雨不期而至。我从未这样在海上航行过，我也不谙航海之术。我在风浪的巅峰东倒西歪，下一个浪头就把我打入海底。
海底一片漆黑，远远不是我们在电影里看过的那般静谧祥和。我的身体在这水的密闭空间里，动弹困难。水压使我听不见声音，液体让我呼吸不得。
会死掉哦……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既然找不到吊坠，捡不回爱情，那么，就让我死掉吧。
就这样死掉吧……
不知是适应了黑暗还是奇迹出现，我看见了一道光！是的，光！
光向我靠近。光的中央，瞳向我飞来！
飞来？！
是的，飞来！
他的背上长出翅膀，雪白雪白，像天使一般。
他靠近我，把我揽在怀里，唇贴上我的，把呼吸传递到我快要死去的心里。我们一直向上，撇开强大的水花一直向上。然后，他把我托出水面。
我爬上木板，回过头，伸手向他。他也伸出手，嘴角上扬了。
我们的指尖相对，轻触，却最终交错了。瞳就这样微笑着向水底沉去，他的翅膀渐渐地透明，最后竟和海水溶为一体了。
他向水底沉去，毫无征光地……离开了我。
又过了许多天，我才知道了那篇报道的真相。原来那样的民族本是不存在的。那只是心中有爱的人，为救心爱之人急速进化的结果。
可是我的瞳，一直像天使一般陪在我身边的温柔的瞳，是永远地消失了……
瞳……
瞳……
泰戈尔说过：“如果错过了太阳时你流了泪，那末你也要错过群星了。”
现在的我，才是真的错过璀璨如星的瞳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