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猫叫伽加南

黑与白的冲突。
“你仍是走不出来吗？”
白与黑的交纵。
“……明诚，你这样，倘使叶轩看见……”
“咔”，手中的铅笔被我折断，母亲停止了说话，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垂下头看着零乱的画纸，“我累了，别忘关上门。”
母亲默然离开，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份安静背后我窥探到世界的空虚，这空虚的世界已容不下我了，我抬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如同灰色的旋涡，将一切我拥有的美好记忆都吸了进去。
“轩，你还好吗？”
“我还好”轩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笑了：“照顾好自己。”拿起了母亲刚送来的药，“照顾好自己。”

（一）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个商人。刚开始，你给他一颗真心，他给你一段美好的记忆，但记忆终归是记忆，终要消逝。你失去了一切，你给他伤痛，他给你麻木。但时间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你会发现那本以为坚定不移的记忆已逐渐被他蚕食，那所剩的会感悟爱的心灵也被他无情的掠夺。但是，你又能怎样？你已成为被时间背叛的人了。
没有雪的冬天如同没有冬天的原廷一样无法想像。
我在这一天天的无法想像中度日，贪婪地将我的灵魂兑换成麻木。
一年了。
我将雾菊放在叶轩墓前，退后一步，闭上双眼。
“轩，倘使生命可以重来，我……”
“嘘，”轩说，“明诚，你听……”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下雪了。”
我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第一片雪落下。

（二）
我梦见了白天的雪，我知道原廷的雪就是来自梦幻的。我和叶轩站在白色的墓地中，任由时间略过，然后是沉痛的呼吸，我发现轩的容貌慢慢融进了迷茫的大雪，我惶恐起来了，又一次的梦魇。
醒来后，我回忆着我冗长的梦，那不切实的梦幻也将我的人生拉伸得深邃而空虚。人生的终点开始对我产生诱惑，死亡究竟是什么？记得村上曾说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做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相信永恒。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外面确实很冷。”
猛的一抬头，窗外是一只黑色的猫，在银色的世界里就像死神的眸子一样诡异地闪烁着。
“喂！真的很冷！”猫焦急地喊道。
我急忙打开窗子，黑猫抖了抖身子，窜进屋子里。顿时一股冷气袭来，我重重地关上窗子。
“别来无恙呀，明诚君？”黑猫边梳理毛发边说。

（三）
“你？”我惊讶地看着一只黑猫叫我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伽加南。”“伽加南，好怪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如你所见我是只‘猫’，你也完全可以称之为‘手电筒’或是‘劣质保鲜膜’，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伽加南’。”说着黑猫甩掉身上的冰珠。
我拿来一条干毛币给它。
“谢谢。”叫伽加南的黑猫擦了擦身子：“你不要惊讶，我不过是路过，暂时缓缓身子。”
“可是你……”
“会说人话？”“哈哈……”伽加南开始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呵，真……呵，真是有趣，我不过是你的一部分。”
“一部分？”我并不知道自己少了什么。

（四）
“是一部分精神。”
“精神？”
“既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现实的意识而又将其自身展现在自己之前的那种自在而自为的存在着本质就是精神。”
我愣住了，“貌似很有哲理。”
伽加南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反正不是我说的，黑格尔说的。”又看了看我：“黑格尔，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伽加南，叹了口气：“想也是。对了，明诚君，这次我要顺便带走一些东西。”
“什么？”
“叶轩小姐。”
叶轩，我低下头，“她已不在了。”

（五）
伽加南凑了过来：“什么是存在？存在就是永恒，不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一切都要有个归宿，但这些又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它看了看我：“凡是应该存在事物，实际上就是存在的，但是只是应该存在而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也便没有真理性。”
想必又是黑格尔说的。
伽加南又说：“就像我，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算什么，我只知道前方有个终点等待着我，只知道我在世界上是存在的，只知道喜爱黑格尔。而究其本质，我不过是你阴暗面的集合罢了。”
“我该怎么做？”
“拿出叶轩的记忆。”
“她在哪？”
“在这里……”伽加南将抓子伸进我的胸膛。
我惊愕住了。
伽加南摸索了一阵，掏出什么东西来，我摸了一下胸口，竟然完然无恙。
那是只紫色的铃铛。

尾声
渺茫的铃声随着伽加南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
再望空中，
雪似乎已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