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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岑瑾珠不知道。瑾珠站在明净的木窗前透过方块玻璃,幽然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迷雾漫漫溢散遮住了远山,遮住了近处的居民楼和街道,也好像一直要蔓延到她的心里,一团缭乱。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她应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岑瑾珠不知道。
瑾珠站在明净的木窗前透过方块玻璃,幽然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迷雾漫漫溢散遮住了远山,遮住了近处的居民楼和街道,也好像一直要蔓延到她的心里,一团缭乱。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去做一件事情,虽然她发过誓,要抽闹断水,要壮士断臂,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承受——骨肉相连,那是她犯下的罪,她要背负终身的十字架。她的脚迈向了那条路。
又是新的一周,又是一堆新的数据和图纸,一切又将重复着昨天的轨迹开始。
阿妮从玻璃隔间探过头来,眉飞色舞兴奋地说:瑾珠,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换部门经理了?瑾珠茫然抬起头:“哦”了一声。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无所谓谁了,在她什么都无所谓了。阿妮挑眉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起劲?是的,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周一上午正忙得不可开交,部门经理老刘带着一位年轻人走进来高声宣布:大家先停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青年才俊叫钟宇轩,从今后他就是你们这个部门的经理。瑾珠不经心地抬起头,只这一瞬,她就有些恍惚,那浓密飞扬的黑眉,那明亮深彻的眼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再努力聚睛地细看,还是那张脸,那张棱角分明阳刚的脸。那高挑挺拔的身段,琼树临风。不是的,不可能,不会的,他在大西洋彼岸,隔着千山万水,正在攻读深造,可能正在拥莺环翠。她晃晃头,眨眨眼睛,眼光逐渐模糊游离。这个细小的动作被钟宇轩捕捉到,他注意地瞧着她。他含笑说:晚上我在酒店定了一桌,请各位赏脸。低沉悦耳的男中音,仿佛有磁性,听在耳中,令人一震。她脑子乱糟糟的不断胀大,什么也听不见了。
整个下午她一直神思恍恍,神不守舍的,阿妮又凑过来拍着她的肩说:怎么样,帅呆了吧。瑾珠一惊,回过神来,你说什么?阿妮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瑾珠低眉垂眸说:没什么。下班了,阿妮走过来说:五点半了,我们补补妆这就去。瑾珠有点犹豫不决,阿妮看出她的犹疑,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出办公室。就在办公楼的对街,她们随着旋转门跨进一楼大厅,服务生就迎上来,把他们带进二楼的厅。办公室的十几名职员,都齐齐到场,有的喝茶,有的谈笑,还有的围桌打扑克,她们坐下,没有十分钟,新旧两位部门经理一起说笑而入。这顿迎新辞旧宴,大家都很随意尽兴,唯有瑾珠心怀忐忑,一言不发,畏手畏脚。更不敢抬头多看他一眼。钟经理向她敬酒,她轻颤着手端起透明的玻璃酒杯,说:多关照。语音也发颤。钟经理眼波流转,微笑轻浮,说:不成敬意。她怯怯地注视着他,这不是她的正昊,他脸庞更方挺,气质更成熟,更浑厚。他是钟宇轩,新来的经理。她脑子越来越混乱,就不知不觉往透明的酒杯中倒着啤酒,独自喝着。那微苦的青岛淡爽麻过舌尖,麻过喉咙,直刺胃脏和心脏。酒局何时散的,她有些记不清楚,只知道,阿妮扶着她,她还不停地口齿不清地说,我还要喝,还要喝。阿妮说:我送你回家吧。走出酒店,一辆灰色凌志灵巧地驰来,轻巧地停在她们的身边,车门打开,只见钟宇轩客气地说:上来吧,我送你们。阿妮拽着瑾珠上车,瑾珠歪在座椅上,靠着车窗,低垂着头闭目似睡。钟宇轩饶有兴致地斜睨着她,似有深意。阿妮指点着路线,半小时后,停在她的楼下。
这一夜,她总是浮现着那张脸,那朝朝暮暮校园的漫步,那植物园长椅的缱绻。到第二天早晨,瑾珠还是头脑昏昏沉沉的。
瑾珠操作着电脑,双手动作迟缓,不像以往那样迅速。阿妮狐疑地说:好了?瑾珠环顾左右,低语:糗大了。阿妮诧异说:你怎么搞的,从没这么失控呀!阿妮狐疑的逡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身上挖出什么大爆料。
这之后的几天未见钟经理出现在他们的办公室。瑾珠有什么材料,她都让阿妮送去接洽,她总是尽量回避。
一日,晴日阳光,下班时,阿妮说:今天,我不等你了,我到医院看看我姨妈。瑾珠微笑着说:你有事先走,我再整理整理今年的报表。她抬眼凝视钟经理的办公室两秒钟,整理材料的动作有些慢腾腾的,只听咔地一声打开关的声音,白色的白炽灯光芒立刻充满一室,只听一声悦耳的男中音,钟经理说:你不是有意躲着我吧。她抬起头,惶恐地说:没。她赶紧低头一阵忙乱,关机,找包,找钥匙,急忙忙说:不好意思,我忙完了,这就走了。钟经理一脸探究看向她的左脸颊,你又在逃,你在逃什么呢?你怕我?瑾珠慌不迭走出座位,向门口走去,只听钟经理说:我很可怕吗?她一个趔趄逃出门去,一转角,正好电梯在她的眼前打开,她走进去,电梯悠然降落,咣的一声,停在一楼大厅中,她匆匆走出,傍晚的阳光还是柔和一片,斜阳的一角还挂在山尖上,很多五彩的浮云棉絮一样覆盖在西天上,像打翻的水彩盒,炫目绮丽。
在暮色的街边,瑾珠茫然无绪地走着,一辆灰色凌志准确的压在白线上,茶色的车窗落下,钟经理探出头来,和颜悦色,我送你一程。瑾珠被动的摇摇头,这时不好叫车,上来吧。瑾珠僵立不动。车后又上来几辆各式轿车超过他俩飞走了。他打开车门,站在她面前凝视他,路人都疑惑着瞅着她俩。这情这景何曾相似。但面前的人却不是那个人。瑾珠咬着下唇,眼光飘忽。钟经理摇摇头,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在他的唇角抿起又恢复,回到车上一踩油门凌志像箭一跃而去。瑾珠呆了呆。
曾经的瑾珠,在某一年,每天都要查看信筒好几次,那天终于看见了一封长长的白色的信封,不禁喜上眉梢心跳加速,颤抖地拿出来,是一封海外的挂号信,瑾珠颤颤地撕开信纸,开始浏览起来:珠,好,首先原谅我这么久才寄信给你,我刚过去,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功课又紧,请原谅。约翰导师说我很有潜质,要保留我继续深造,所以我不能按期返回。请勿念,多保重。读完此信瑾珠如五雷灌顶,轰然崩溃,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轻。这是多久了的事,几年前了?为什么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刻骨,时光一分分溜得很无情,可时光带不走的是对一个人的印记,还是怨恨?
半年后,他又寄来一封信,意思准确明了:珠,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了,美国斯坦福电器公司已经聘请我为技术总监了。我实在两难,你忘了我吧,诀别。是绝情书,如此恩断义绝,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妇产医院,一个22岁的女孩,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她却坚定地决绝地对大夫说:我要把孩子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