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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是二十年前的背景,那时还没有网络。)冬天接近尾声的时候,淮北平原的小麦会鲜亮起来,成长的生机喷薄着,田边稀疏的一棵棵柳树,也已泛出黄绿色,象自麦田边腾空而走的一团团烟雾,泄露了春天的秘密。他生长在
(这是二十年前的背景,那时还没有网络。)

冬天接近尾声的时候,淮北平原的小麦会鲜亮起来,成长的生机喷薄着,田边稀疏的一棵棵柳树,也已泛出黄绿色,象自麦田边腾空而走的一团团烟雾,泄露了春天的秘密。
他生长在一个被麦田环绕的村庄里,十九年的熟视,让他在许多年后才发现到这景色的美。有些东西的存在是要人的心境去配合的。就象走在这条田边小路,他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如火的落阳,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留意满天璀璨的星星。
他的心已被充满,满到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他看不清路,也没去在意这并不平坦的小路,他绊到了一块石头上,没有摔倒,可这没有防备的碰撞,是加重的疼痛。还好,他觉到了痛,停下了脚步,可很快他又觉不到了,因为更大的伤痛在他的心里。
在他开始继续走之前,还能感觉脚趾疼痛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小小的选择,然后用他撞过石头的左脚踏进了路边的麦田。
从他住的村子到镇上要走不到一小时的路,除了快到镇上一小段的石子公路,大部份是田边的小道,可还是要绕过大片的麦田。直线过去会省下不少距离,他不是好出格的人,可现在,他太疲惫,早点回去,会早点得到他最需要的休息。
下去的一脚是那么的柔软,刚解冻的土,用最最的松软来接待来临的一切。这一脚不会伤害到任何东西,小麦这时并不害怕践踏,这踩实的一脚,只会让它长得更好。
可他觉不到这些,他心里内容比这要多,充填着好几年的浮光掠影。

他并不喜欢记忆过去,当别人描述童年的时光时,他总觉一片茫然。这不是个坏毛病,记忆会给人不少负担。可封闭的记忆细胞此刻也会复苏、叛乱,占据他失守的思想。或许因为这些事过去不久,或许很多东西早已刻在他的心里。
见到她的时候,他面临很多陌生的面孔,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对于他这样一个从稍偏一些的村子来的学生,没有熟悉的同学也是正常的。别的同学却似乎都有人搭话。
老师进来了,才静了下来,老师开始说话。却有更小却更清晰的声音传来,是邻桌的一个女孩子,“你是哪儿的?”。
她和他会偷偷在课堂上说话,他本是个很守纪律的学生,因为她,也会忘记课堂的秩序。老师有时会敲敲桌子,有时只是翻下眼睛,他们的成绩都很好,是好学生,所以老师会宽容得多。
那时候,他们上初中。

日子慢慢流去,像麦苗的叶子轻轻掠过湿润的脚底。三年不是很长的时间,他们却都长大很多,他每天从田野边到镇上的中学上课,柳树发芽、茂盛、落叶,小麦绿了、黄了、割了,他的个子在长高,他看到的每年却并没什么不同。
高中还是在同一个学校,还在一个班级,他和她更愿意用小纸条这种方式,多是一首词,一人一句写出来。从“红藕香残玉簟秋”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可能就是一堂课的内容了。
可他更是惦记着见到她,离她近一些。他总是独自在麦田边的小路上,编织一个个故事,故事的内容随风飘去了,故事的角色只有两个人。
班级会在清明左右组织春游,他没有自行车,就用她的,她坐在后座上,路不很平稳,她会用手抓住他的上衣,他觉得自己心里被春天充满了。那时,麦子长得很高了,就要抽出穗花;有时视野里还会冒出大片油菜地,金黄的油菜花,散发着甜美的香味,柳树都醉了,枝条欢乐地在春风里舞动。
柳枝此刻也在舞动。还在夜风里唱着歌,歌声中没有欢乐,那分明是呜咽。

后来的背景就不只是春天了,小纸条不再有了,欢乐湮没在面临高考严肃紧张的气氛里。高考的结果并不重要,因为这个学校能考上大学的很少。他们的成绩应该说是优秀的,也没有挤进中榜的寥寥几个名单中。
在等待分数的日子里,他去看过她,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他走的是上学一样的路,她家住在镇上,离学校不远。
敲门,开门的是她,她头发是湿的,散发着新沐的芬芳。她将他让进了自己的小屋。转身去端了几片西瓜。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可他还是有些紧张,虽然她父母当时不在家。
他平时来都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而她会坐在自己的床边,靠着桌子和他说话。可她端来的西瓜被随手放在椅子上,他只好坐在她的床边,她平时坐的地方,而她,隔些距离与他并排坐着。
她不象平时的欢快,从他进来就很少说话,在坐着的时候,他看着她一直低着头,她如花的手指在凉席上轻轻画着。他的靠近她的这只手如果放下来,也会在她手所在的位置。可他的手还在书桌上。这样的静默不知过了多久。静的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夜也是很静,静的他可以听到那时的心跳。人容易看到别人,却很难看到自己。人总在听别人说话,却很少听到自己的心声。现在听到过去的声音,听明白了,却也是过去的了。乐与苦,对与错,差别往往只在于错过了那个时间。
走在麦田里,脚下的松软,却更容易带来疲惫,夜露湿了脚底,这微凉却不能使他回到现实中来,他心里还是那半湿发梢掩映下白皙的面孔,她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即使是送他出来。他觉得有些话在她心里,可他过两天再去的时候,她已不在,她妈妈说她到远方的一个城市去,为了消耗这等待的时光。

落榜不会带了多少痛苦,更多的是迷茫。这么大的世界,未知的东西很多,不能上大学只是暂时没有了方向。
她不久后回来。他也去看过她几次。秋去冬来,在漫长的冬季,小麦在雪的下面默默地生长。他在慢慢摸索自己的心思。
明天她要离开了。消息是另一同学带来的。春天虽然悄悄来临,留下的希望却不多。
他有口才和文学的特长,这时候,这些特长却被冰封了。六年的时光,他们说过无数的话,可他还是不能说出最后的秘密。也许这早已不算秘密了,可还需要他从心底拿出来。他选择很原始的方式,把自己的爱用很笨拙的文字表达了,在一张没有格子的白纸上。
他沿着渐已陌生的路,在落阳最后的辉煌里,走向未知的希望。当西方的地平线收尽最后一丝光彩,爱的希望也在幻灭。
“……这些话,你可以留下,也可以还给我。”他的笔迹几乎滴下了泪水,可人家不要的东西,他只能收了回来。
他居然保持了微笑,背对着她的目光,他走得很平稳。星光替代了她的目光,看着他把第一次爱的表达埋在他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