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约爱情

一
时间：晚上８点过半
地点：圆房子咖啡屋
整个室内灯光昏暗迷离，但并没有太多影响人的视觉，目光随扫一处都能让人感受到环境的幽雅闲致。耳边，轻柔而舒缓的音乐一曲接着一曲，每一支曲子都由人现场演绎，浪漫从音乐的指间流出来，钻进人的心里。空气也仿佛散漫起来，在每一个卡座之间缓缓萦绕叠回。人都窃窃私语着，偶尔会从不知名的角落飘出一串笑声，夜，却愈加温柔。
若在以往，韩文艺会很悠闲地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享受这份难得的娴静，放飞自己所有的心情。但是今天，她对这些全然没有兴致，因为她——头疼。不是感冒，而是她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比她所打的任何官司都要令她头疼的麻烦。身为一位知名律师，对于自己不喜欢的案子，她可以直截了当对当事人说：ＮＯ，但这一次她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和处理。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就是她唯一的救命草。
“今天贸然约你出来，请见谅，想必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韩文艺目光歉然地看着对方，一改一贯的职业口吻，语气温和了很多。
“不客气。你的事，雪薇已经告诉我了。”男人微笑着回答，直视着这个容貌姣好的女人，眼睛里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玩味。雪薇是韩文艺最好的朋友。
“这件事对你来说肯定觉得好笑并且难以理解，但是你仍然愿意帮我的忙，我真的不胜感激。”
“这种事对于我来说的确属于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遇到，但是如果你信任我不会弄巧成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雪薇早就在我面前夸过你，你是国内广告界的风云人物，是行内人士闻名色变的‘豹子’，很多众晓周知的广告都来自你的策划，我在电视里看过，的确不得不赞叹你的智慧和才干。相信我俩会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是名震律师界的女诸葛，能借此机会认识你，我很荣幸。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个盛满咖啡的杯子在空中友好的轻轻一碰，声音闷哑却似一个优美的音符，在女人和男人的心里翩翩起舞……

二
从咖啡屋出来，韩文艺就直接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手提包往床上一甩，就一屁股把自己重重撂在沙发上，长长吁一口气，想把侵蚀了自己整个肺腑的烦闷通通赶尽杀绝，可惜毫无用处！她突然很想听听歌，于是马上站起来，走到陈放歌碟的地方，选了一张自己最喜爱的碟子，投放进ＤＶＤ里。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音响里传来的是刘若英的《蝴蝶》，刘若英是韩文艺喜欢了多年的歌手。每逢她遇到棘手的事而心神不宁时总会听听刘若英的歌，沉静在这个歌手温柔如水的情怀里，听着听着心也如熟睡的婴儿变得宁静安详。可是今天这副灵丹妙药完全失效了，早晨的事就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混着声波迎面扑来，钻进耳朵直至大脑，狰狞地铺展开……
昨天“新睿制药厂”与“华平医院”的经济案件历时将近一年，终于落下帷幕，她作为被告方“新睿制药厂”的代理人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打了一场漂亮仗，也为自己的律师生涯再添精彩的一笔，今年的工作也一并画了个圆满的句号，真的值得庆祝一番。昨晚她就盘算好了，今天先美美地睡个安稳觉，然后约密友雪薇小聚，因为工作太忙，两人除了偶尔电话联系，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碰头了，那个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妖娆诱人的女人却是满脑子的生意经，生意做了一茬又一茬，男人换女人的速度比翻书快，她换生意的速度比航空母舰还快，也不知道现在又开始忙活什么玩意儿了。
没想到，一大早，一个电话居然把自己所有的计划化成了泡影。那时她睡得正酣，突然手机铃声刮噪不止，把她从梦中硬拽出来，肇事者是在邻市家中的老妈。她把电话一接通，就冲着电话一顿牢骚：“我说老妈，有什么大事非得这么早打电话来？你就不能让你的女儿多睡一会吗？”“小艺，真的出了大事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急促而战栗，她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踪无影，心也紧张起来，她一股脑地从床上爬起来，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奶奶……快……快不行了。”韩妈妈的声音哽咽，带着明显的哭腔。
“什么？！”韩文艺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电话掉下去。
“真的。小艺，你快回来看看奶奶吧。她现在最牵挂的人就是你，知道吗？”
“奶奶的身体不是很硬朗吗？我上次回来时，她老人家都还很好，我给她夹的菜她全都吃了。”
“是急病。今年不同往年，冷得出奇，到处下大雪，闹雪灾，电视里播放好多地方什么蔬菜、庄稼的全被雪吞了，连火车都断道了，这些你肯定都知道的。你奶奶已经８９岁高龄了，怎么承受得起这种鬼天气？前几天不小心感冒了，高烧不止，我和你爸爸把她送到医院输液也无济于事，她就……就要去了。”话刚说完，韩妈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文艺的心像被无从计数的虫子叮咬一般，痛得她泪如泉涌。小时候她就听爸爸讲过奶奶这一生命运很坎坷，幼年时期就失去了母爱，不足１８岁被迫嫁给了爷爷，在生爸爸之前就和爷爷已经生育了五个儿女，但是在那饿死人就像现在杀死一头猪一样平常的年代，在极度贫寒的家庭里，这五个孩子一个一个地出生，最终又一个一个地死去，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虚弱，此后，奶奶将近十年都没有再育，一直到３９岁，才有了第六个孩子——韩文艺的爸爸。４２岁，奶奶因为爷爷的病故成了寡妇，但是她毅然挑起独自养育儿子的大梁，尽管饱尝艰难苦楚，但是仍然把儿子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机械工程师。
当韩文艺出生时，奶奶已经６３岁，但是一看到儿子媳妇工作太忙，就马上摆动着三寸小脚颠簸到媳妇面前说了一句：“安心工作，这个孩子以后交给我。”说完就把孙女带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带，就整整带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奶奶给了韩文艺无尽的疼爱，在韩文艺的心里，奶奶就是自己这一生中最敬佩和感谢的人。她很想在奶奶身边多孝敬多陪伴，可是她的工作却像空气中的浮尘量多而无定，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前天已经进入腊月，意味着２００７年将永远成为黄历书翻过去的一页日历。她早打算等十来天就回家，和父母商量着在２００８年的春节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为奶奶的９０寿辰举办个隆重的生日宴席，没想到，奶奶却可能再也等不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