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残疾四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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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向往美好的人间；都希望自己有美丽的人生；都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这是许多人的愿望；是有钱人的希望；也是贫穷人的愿望。
就是在残疾的四姨眼里也有美好的愿望。我九岁的时候，我一年都在外婆家里住，四姨老对我说：“你看人家‘珍叶’你大姨，她和我同岁的，人家现在穿的是什么，你再看看四姨，就不能和人家比了。”我听了觉得四姨好可怜。她这些话也只是对我们这些孩子们说说，要是给大人们，尤其是几个嫂嫂说了，嫂嫂们就说：“你看你那个憨样，还想跟人家‘珍叶’比，自己不晓得自己的脚（这里读jie，方言）手高低。”所以四姨就只给我们外甥或者是侄子，侄女说说。
我九岁那时四姨十六岁，在其他女孩正是美好的花季而四姨整天拉着两条残疾的双腿，走东家串西家，不是给这家带带孩子，就是给那家干干她自己力及所能的事，可是她老遭到人家的白眼。
四姨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琴娃”，可是这个名字只有村里人才叫，自己亲近的人都叫她“四害”，这是九岁的我不得其解，为什么四姨好听的名字都不叫，偏偏都叫她“四害”，大了的我才懂得这个名字的含义，那就是在亲人的眼里她害着别人。
我妈妈姊妹七个，我有三个舅舅，三个姨姨，我妈妈是老大，四姨是老小。我也不知道四姨是咋残疾的，妈妈经常不说，只是四姨自己说：“是你外婆生下我以后，嫌孩子多，把我往死弄，结果没弄死，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四姨说的是不是真的，好像有那么点意思，要不妈妈和两个姨姨，还有外婆咋不说那？
我在外婆家住的那年就是四姨的出气筒，她要是不高兴了就拿我当手中菜，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记得有一回，四姨不知道为什么事和外婆恼了，就一把把我的头发拽住，从很高的脑畔一直拽在很低的院子里，痛得我满脑子“嗡嗡”作响，发怒的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吓人。那时的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对我的粗暴的。”可是她要是不打我，我还觉得她可怜。
四姨要是病不发作，她比其他人都要聪明，比如有时妈妈和两个姨姨都不知道的亲戚，她就一清二楚。这位是大婶，这位是二叔，什么大爷，阿姨她都知道。

2
在外婆家的四姨还好，每天最起码不碍饿肚子，一天除了吃饭，就是拉巴两条稍微残疾的双腿，东家门里出，西家门里进。一天天不黑她就不回家，村里的大小新闻她都知道，什么这家媳妇打婆婆了，那家女婿骂丈母娘了，都在她嘴里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转眼四姨二十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有好多媒婆上来提情，不是这个腿有毛病，就是那个大脑不清楚。反正都是根据四姨的自身条件。外婆老担心怕四姨过门以后受气，后来来了一家男方是哑巴，他家三个孩子，就有两个是哑巴，四姨的对象是老大；老二也是男的，他是健康人；最小的是女儿，也是一个哑巴。外婆和外公想，哑巴行吧，就把四姨许配给这个哑巴。
那年我去了外婆家，四姨老给我描绘她未来的爱人和家庭，她心里好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就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是谁也不知道的，就是一个建康人也无发知道的，况且她的人生好像注定她自己的命运。
不管咋样，在四姨的脑海里有美好的梦是美好的，我老为她的那些话而感动，在我心里默默的为四姨的将来祝福，希望她的将来一切都是美好的。
转眼到冬天，四姨婆婆家来到外婆家商量说要把四姨娶过门，外婆也同意，因为外婆和外公都老了，也不是服侍别人的人了，再说四姨也老大不小了该到成家的人了。妈妈整天在给四姨做陪纺（就是当地结婚用的结約用的，像给公公，婆婆的鞋，裤子和上衣，所有的姑姑姨姨，叔叔婶婶都有份。），我和姐姐也整天在煤油灯下给四姨做鞋垫。妈妈一边做，一边流着泪说：“你四姨要是和你们一样长着手（这里指妈妈说的是健康的手。），那么这些活还要我们做吗？”我们姐俩经常陪妈妈为四姨哭鼻子，尤其是最近，妈妈老担心她到了婆婆家别人会对她好吗？
到了结婚的那天，真可谓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外婆家给四姨也和正常人一样，应有的嫁妆都有，那天的四姨打扮得特别漂亮（其实四姨本来就漂亮），她里面穿棉衣棉裤，外面套着外套，外套外又穿一件好看的花格子半大衣，那是没衣服的我看了都觉得好羡慕。娶亲来了是拉着驴拉车，其实这个不奇怪，不是说四姨不健康而拉驴拉车，因为他们那里交通不好，骑驴娶亲怕有危险，所以就拉车。外婆家给四姨赔了一个小衣柜，里面都装的是哥哥姐姐们给她的衣服或布匹，妈妈整理着，流着泪说：“这些只是给别人看得，给她也是白给。”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路上是那么的红火，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琴娃也嫁人了，其实她是好人。”有的大人指着自己的小孩说：“你看你四姑都有人要，你说我家女儿这么丑，不晓得有人要也不。”妈妈和姨姨们听了都淡淡地笑了，那种笑是苦涩的，是觉得无助的。
第二天回门回到外婆家里的送亲的都觉得那家人还行，当然四姨也高兴，那个哑巴也看上去虽然称不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也可以说英俊潇洒，见了外公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外公脸上露出发至内心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自如。

3
刚结婚的四姨挺听话，外公外婆说让她啥时来她就啥时来，让她啥时回她就啥时回。她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来到娘家，又高高兴兴的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家。这样持续了一年以后，四姨怀孕了，外婆和妈妈都替她高兴，觉得她以后也可以有人照顾了。四姨生下的是儿子，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他既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外婆当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在外婆伺候四姨的一月里，婆婆从来不正眼看四姨和外婆一眼，四姨就在离他们家很远的土窑窑里住，家里即是草窑，又是仓窑（仓库的意思，放粮食的窑洞，方言）
婆婆把孩子就像一个宝一样，孩子饿了抱来让四姨喂口奶，再就抱在她家，说怕四姨压着孩子。她每天都歧视着外婆。外婆给四姨做的吃饭，她从来也不尝一口，就是四姨吃的长下一碗，她老人家又给四姨的公公端了过去，四姨常常说：“妈，剩下那碗你吃了，再做出你不要过去吃了。”外婆说：“傻孩子，妈妈知道。”四姨这头家里从来没烧过一回炭，就是那羊蹄下的柴，婆婆家就不一样了，家里的摆设